昨日军统(651)

一到厦门，张超就来接张圣才，此时张超已经是特务处闽北站站长，公开职务是福建省保安处谍报股股长，于是二张商量，成立了一个“厦鼓组”，由张圣才当组长，归闽北站领导。

如前所述，此时，正是张超收编“民军”、闹腾得最红火的时候，张圣才说：

“闽北站的张超，和我一起计划将全省的民军组织起来，参加抗日。张超的意思是说，这些民军当然是土匪，如果不管他，肯定会让日本人利用；如果能组织起来，有领导，就是抗日的力量。所以张超就去找戴笠，说要将民军组织起来，这就是力量，是可以掌控在手里的力量。”

张圣才还说：“张超已经到南京和戴笠说好了，让戴笠带他去见蒋介石，蒋介石也同意了。回来碰到陈仪百般阻挠。”

——张超做这件事，调子唱得很高，但骨子里肯定是扩充自己实力的意思。对此，陈仪当然很警惕，他是福建省府主席、福建绥靖公署主任、福建省保安司令，跟前清的督抚一样，“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肯定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张圣才说：“陈仪（对此）反对得很厉害，张超与陈仪向来有矛盾。”

于是张超让张圣才去菲律宾，“发动华侨来拥护支持收编民军的事儿”。

据张圣才回忆，他是1937年底走的，1938年4月26日回到福州。他回忆说：

“这一走四五个月，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到福州当然是向张超汇报工作情况，张超那时正倍受打击。我去的时候，他召集了三四十名民军首领，有两三万武装，他带着这些头头去南京，让戴笠带到蒋介石那里，蒋介石鼓励他组织并改编民军；这边呢，回到福州，就到南平租了个大房子，要抽调这些民军干部去训练，他的意思是干部训练好了，再组织部队就没问题了。”

就在此时，蒋介石突然改了主意，严令张超不准再搞民军。同时戴笠发来电报，令张超选送100名“优秀青年”到临澧受训。

为了收编民军，张超投了“血本”，张圣才说：“蒋介石与戴笠没出钱，费用是张超去借的，好几万呢，房子排设都做好了，这时蒋介石突然下令停止，不准活动，收编的计划就这样做不下去了。”

张超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把这笔账都记在了陈仪的头上。

这时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1938年5月10日，厦门沦陷，仿佛是打了个“岔”，暂时缓解了张超与陈仪之间的矛盾。张圣才说：

“日军登陆时，驻军75师无抵抗撤退，军统闽南站站长沈觐康、陈式锐仓惶出走，所有闽南站机关的东西散失，电台被破坏，因此闽南站在厦门的总部等于没了，闽南军统的工作一时陷入停顿。”

厦门失守，给了张圣才一个意外的机遇，他回忆说：

“日本人登陆后又过5天，5月15日，军统给我一个电报，叫我做军统闽南站站长，接陈式锐、沈觐康放弃的组织，叫我在漳州恢复闽南站站部。”

对于陈式锐及其手下来讲，这个消息不啻为晴天霹雳，闽南站干部刘浑生回忆说：

“1938年5月，军统局忽派张圣才接任闽南站站长，这引起陈式锐等的严重不安。张圣才原是《厦门日报》的发行人，曾参加过‘闽变’，1935年因陈式锐（陈系张的同学、同乡兼好友，原是《厦门日报》总编辑）检举他勾结中共等情事，军统局命令闽南站将他逮送南京下狱。未料张圣才竟被派来领导闽南站（当时厦门已经沦陷，军统局因急于要张圣才布置敌后工作，才派他担任站长），陈式锐一伙哪能不惊愕呢？”

张圣才回忆说：“我就从福州到漳州来，那时公路都被自己人破坏了，我没车可坐，只能有时坐轿有时走路，走到漳州已经是5月底6月初了。”

刘浑生说：“原闽南站人员采取‘不报到’手段抵制新站长，只有漳州组组长柯孪声向张报到。张圣才将宿舍作为办公处所。”

对此，张圣才也回忆说：“我正在漳州着手恢复闽南站的事儿，本来站里的人只有少数人来报到，因为他们是前任陈式锐、沈觐康的关系，有一点要抵制我的意思，来报到的人很少，比较重要的有，柯鸾生、马少华。他们报到之后，我在漳州还没找到房子来设站部，闽南站漳州组的组长是柯鸾生，他对我很好，我一去他就来报到，之后，说闽南站既然没地方办公，就在漳州站办公吧。所以我不但在漳州站办公，也常常到他家。”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张超被陈仪枪毙了！

张圣才回忆说：“经过一周多，厦门组的电台和组织就恢复了。之后，我从海沧嵩屿偷渡到漳州。那是1938年6月21日，我接到杨天福从福州打来的电话，他说张超被陈仪逮捕、枪毙了，陈仪还要找你，你要注意。”

张圣才说：“张超为什么会被陈仪枪毙呢，之前我说过，张超要收编福建民军，陈仪反对。张超已经带首领们到南京见蒋介石，蒋介石当面答应了，要收编，南平的训练班钱是张超筹备的，非常费力，花了许多钱。陈仪则通过何应钦关系去阻挡，蒋介石又反悔了，叫戴笠通知张超要停止收编，张超非常愤怒，一定要对付陈仪。”

戴笠知道张超的性格，怕他在福建搞出事儿来，此时恰好上海方面情况吃紧，上海区区长周伟龙立足日渐困难，于是戴笠准备让张超去接任，但张超拖着不去。张圣才回忆说：

“张超也不是不去，是一定要先与陈仪较量一下，所以就留在福州。我要去恢复厦门组的时候，张超发了个电报给我，他说陈仪要以绥靖公署主任的名义撤宋天才的职，因为宋天才，在厦门沦陷的时候表现不好，叫我去找宋天才，说如果与我们一致反陈仪，我们就通过军统局保他的职位，电报还说，福州80师中央军的师长陈琪的观点与我们一致，叫我赶快抓紧办这事。”

对此，张圣才大“不以为然”，他分析说：

“其一，这个电报有点像从福州保安处电台发的，他们的电台是和省政府一起用的，咱们所有的电报打到保安处，省政府马上就知道了，消息可能漏了出去。”

“其二，我与宋天才不熟，不是有交情的人，与他说如此重大的事情极不合适，所以我通知杨天福，叫他对张超说，这个事儿不能这样做！”

从上述情况看，张圣才的分析判断能力远胜于张超，戴笠一定要把他拉进“团体”，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等张圣才从厦门回到漳州，张超已经被陈仪枪毙了，且据说还要连张圣才一块“收拾”。

张圣才回忆说：“我那时是军统局闽南站站长，这时闽南站还没完全恢复，我有任务在身，不能轻易离开，因此我不敢离开漳州，住在江里，雇一只小船来办公。”

张说：“那时有人来通知，75师来的，说陈仪有电报过来，是给75师参谋长，姓范，他听过我的名字，但没有交情，陈仪这电报是拍给他们的，要逮捕张坚才，电文中‘圣’打成‘坚’，他们知道这是派性斗争，就回电说，找不到张坚才，张圣才要不要？这个电报多少拉了一些时间，（陈仪）就没有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