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46)
33、“四维堂”
从武宪周的回忆,可以看出,“专员失踪”一案,从3月15日案发,到发现枯井埋尸,到赵理君归案,其间起码经过了三、四个月,远不像艾经武、张振江、徐志道说得那么简单。
对此,反倒是局外人欧阳祜说得最清楚。
欧阳祜回忆说:“某专员和复旦中学校长等人失踪后,各方面为之骇然,当时特务们企图嫁祸于中国***,说这些人是被‘异党’所暗害。于是纷纷向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及重庆方面控诉。蒋介石电令蒋鼎文查究,虽然宪警侦骑四出,但是一直没有下落。”
以下是欧阳祜所听说的案件破获经过:
“到了一九四二年夏,有一天,洛阳亨达利钟表店来了一个人,说赵专员要买一块手表,请拣选最好的送给他去看。于是店里叫一个店员拿了手表,和来人一道到赵的办公处去,去后便不见人回来。店里再派人去查问,办公处根本否认有这回事,店里以为是店员拿了手表逃跑了,由警局报案缉拿,并将手表样式开明查访。”
“不久,在一个旧货店里发现有人拿来一块手表出卖,和亨达利报失的手表一样,追问起来,是赵理君的勤务兵,当即扭送警局,报案审问。勤务兵很不介意地说:‘这算什么要紧,惹起我们的脾气,把你们这班家伙和某专员—样坑埋了事。’警局根据他的话加以追问,于是他把赵理君一帮特务活埋专员、校长等的情形吐露出来。”
“警局马上将其供词报告蒋鼎文。蒋知道这帮特务的厉害,不敢公开去抓,打电话请赵理君来长官部议事。赵到后,即被扣留。队长曹某闻赵被捕,情知案发,逃往距洛阳九十里的新安县三十六集团军李家钰司令部,因为李是四川人,与赵、曹同乡,平时往来甚密,所以曹想和李策划劫狱救出赵理君。曹之行踪当被查出,第二天也被逮捕归案。赵、曹及另一行凶特务都被捕获后,即送交军法执行分监部,由执行分监虞典书审问。”
欧阳祜还说:“戴笠闻讯,即来电请提犯人,由他自己处理。过了几天,并且亲自赶到洛阳,为赵说情。蒋鼎文因为案情重大,不敢允许提人,同时又不敢得罪戴笠,只好把案子暂时搁下,暗地报告蒋介石请示,而蒋一直不加答复。因此只好命狱官加镣小心看管。这时赵在狱中反自得意,骂蒋鼎文不识相,奈何他不得,过了两个月,赵起草了一份给蒋介石的电报,说他过去为蒋杀杨杏佛、史量才、唐绍仪等,有大功劳,请求将功折罪,命令蒋鼎文即刻释放他。”
欧阳祜说:“这份电报由其姘妇邓曼来狱中看他时带出去拍发。赵自以为不久就可出狱了,和同监的人大谈其杀人的功劳,和蒋介石对他如何信任、嘉奖等等。”
意外的是,等来等去,赵理君得到的却是一个杀头的消息——蒋介石亲批:“杀人犯赵理君等三人着即枪决。”
“专员失踪案”之所以急转直下,据艾经武分析,白崇禧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回忆说:
“月余后,副参谋总长白崇禧经西北到洛阳视察战区工作及国民兵训练情况,在洛阳周公庙宴会时,曾谈及韦案,河南省府表示必须惩办,蒋鼎文未表示意见,汤恩伯极力表示应彻底追查双方责任,也是为了庇护赵理君。白崇禧对黄埔学生向有成见,一遇机会即予打击,回重庆后即向蒋介石面述此案经过,蒋介石听到白崇禧报告之后,十分生气,即电令蒋鼎文将赵理君执行枪决。”
这一下,戴笠也扛不住了,在1942年10月4日的日记中,唐纵记载说:
“赵理君部在洛阳暗杀行政专员,雨农大恐!谓赵理君是***,故为破坏二陈关系。余曰,赵为***何必于此时为此事,其可为之事甚多也。今破案完全出于报复行为,始无言。”
唐还说:“(戴笠)初诺赵理君不致置于死,现又呈请赵理君该死。噫嘻!”
“杀头”也是要经过军法会审的,不能光凭蒋介石或是戴笠的一句话。武宪周回忆说:“同年约初秋,第一战区军法执行监审讯赵理君和曹银屏,我曾代表调统室参加旁听。”
因风闻赵理君的手下打算“劫狱”,当天法庭内外戒备森严,欧阳祜回忆说:
“蒋鼎文接电后,即今军法执行分监执行。因为恐怕出事,在执行前调集了许多军警,在监狱周围戒备。”
在武宪周的回忆中,也印证了这一点,他说:“那天我到长官部,首先看到许多宪兵在‘四维堂’周围来来去去。”
武回忆说:“‘四维堂’是个不大的礼堂,门上边从右到左有‘四维堂’三个字。进门向右看是个主席台,上边有铺着白布的几张桌子,中间坐着第—战区中将军法执行监,他的两边坐着二名上校军法官,两侧斜坐书记官。旁听席在主席台下靠左边,有两张桌子,几个凳子,与主席台呈‘厂’字形。”
当天旁听的,只有三个人,武宪周说:“参加旁听的有河南省政府委员兼省政府驻洛办事处负责人齐真如,我,还有教育厅的代表一人,共三人。没有新闻记者旁听。”
武回忆说:“凶犯赵理君与曹银屏并排站立,面向法官,两人都带着脚镣。赵靠近旁听席这一边,他是中等以上个头,有四十岁左右,穿一身灰色绸子衣服,不时从小口袋取出仁丹吃,没有害怕的样子,曹银屏比赵低些,年约四十以下,穿有色半旧衣服,面色灰白,说话慢,声音低,看来很害怕。他二人都是四川人。”
据曹银屏供述,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韦品方是豫东沦陷区行政督察专员,手中有一部分地方武装。曹是别动军纵队派到豫东沦陷区的大队长,手下人到豫东做走私生意,曾有被韦专员手下人杀掉的。这批特务早想谋害韦专员,只是没有机会。以后曹银屏的大队调洛阳受训,驻在洛阳飞机场内,主持训练的是赵理君。”
“一九四二年初,曹手下人发现韦品方到了洛阳,并查知韦住在复旦中学(韦是复且中学校董)。当夜,曹银屏向赵理君请求下手,起初赵不准,经曹再三恳求,最后赵说:‘随便你们。’时在夜里十点钟。”
“接着曹银屏领着手下人到复旦中学,即将韦品方及其随从人员绑架。又怕复旦中学的人走风,便把有灯亮的屋子的人也一并绑架。后经出北门向西,回到飞机场。将韦等六人押到飞机场枯井附近时,曹自己去赵理君处报告情况,但这时赵已睡觉,当曹返回时,手下特务已把韦等六人活埋在井里了,第二天早上,曹银屏把经过向赵作了报告,赵说:‘这几天你不要出去。’”
对曹银屏所供,赵理君予以否认,武宪周回忆说:“当法官问赵理君时,赵不承认,并说曹是陷害他。”
“法官”即第—战区军法执行监虞典书中将,这时虞又提到岳烛远,赵理君说:“我赵理君的骨头比岳烛远骨头重得多。”
接着虞又问曹银屏:“戴笠到洛阳问你时,你对这事为什么未承认?”
曹答:“戴先生问我时,屋内只有三人,赵专员(指赵理君)坐在一边。当时我想:赵专员很淸楚这事,戴先生不知道这事是否我搞的,所以问我,可见赵专员未向戴先生报告这事,所以我未承认。
武宪周回忆说:“这天上午审讯,中午休息,下午又审讯,我上、下午都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