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35)
向来惟蒋之命是从的戴笠,这次也有点一反常态,说什么也要保周伟龙。
戴笠是有自己想法的——
据戈士德回忆,某次,戴笠在曾家岩寓所,约局本部主要干部“工作午餐”,“偶然谈起他的接棒人,他说:他随时会死,遇刺、中毒、路上翻车(他每年有半年时间,出巡西北和东南各一次,那时公路条件甚劣)、敌机轰炸,都会死,要大家想,谁可接他的乱摊子,说好听一点是继承其志业。”
这时,有人举“某先生”,被戴笠否决,并评价为“忠实有余,魄力不足”。
有人又举“某先生”,戴笠只说了两个字:“书生。”
这两位到底是谁,戈士德在回忆中没说,但亦不难猜测:“忠实有余,魄力不足”的,显系郑介民无疑;“书生”则肯定是“张圣人”——张毅夫。
戈士德回忆说:“这两位先生是戴笠长时间的左辅右弼,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接棒人,既然都不适宜,大家只好缄默不做声。”
这时,戴笠自己揭开了谜底:“周伟龙。”
对此,在座者都有一种“无语”的感觉,戈士德回忆说“大家不能妄置一词”。
事实上,当时还是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异议——军统局代主任秘书毛人凤。
毛说:“周伟龙乱来,挥霍得厉害,哪有这许多钱给他花?”
戴笠的回答,气魄大得出奇:“你们不懂,花钱亦是本事,没有本事的人,有钱亦花不出去。”
按:周伟龙是军统局最后一位主任秘书,毛人凤“代”的正是他!日后,被毛以“贪污挥霍,舞弊中饱”的罪名逮捕的,也是他!最终被毛枪决的,还是他!
看来二人之间的“恶因”,早于此时已经种下。
戈士德回忆说:“那种便饭,不备酒,有烟瘾的人,亦不好意思在席间抽烟。所以很快就吃完了饭,戴笠不让他们走,说多聊一会,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戈士德说:“稍顷,副官贾金南入告,官邸电话。戴笠起身去接电话,出来高兴地说:领袖亲自电话谕知,决定以周伟龙为别动军司令。并说有最新装备,当今国军中尚没有的第一流装备。”
至此,蒋介石一锤定音,周伟龙终于当上了“别动军”司令,挂中将衔。鲍志鸿说:
“别动军司令部,1942年1月在重庆小龙坎成立,戴笠保忠义救国军总指挥周伟龙为司令,尚望为参谋长,张柏山为参谋处长,在别动军司令部东南小高地上新盖一所西式平房,作中英特务合作办公室。”
这样,周伟龙就成为军统的湖南人中,第一个成为“任官”中将的高级干部,他也是戴笠手下的第二个中将。
按:军统局的第一个中将是张国焘,籍隶江西萍乡,但其经历太过特殊,任何人与他都没有可比性。
此外,早在抗战之前,唐生明就是中将了,但他并非军统干部。
对此,周伟龙当然十分得意,戈士德回忆说:
“周伟龙接了别动军司令,仍兼忠义救国军总指挥,应该是踌躇满志了,于戴笠出巡东南时,在罗家湾局本部大礼堂(亦兼作大饭厅用)大张旗鼓,宴局本部全体同志,备有乐队演奏,所有军统局附属单位主管,从来没有如此排场,亦从来没有如此张扬招摇的。”
“别动军”成立之后,忠义救国军原有的建制,并未打乱,依旧是自成体系的格局,只是部队番号改称“别动军忠义救国军”;各地区便衣混城队则被重新编组,比如,第一战区的赵理君部被编为“别动军”第五纵队,而第五战区徐志道部被改编为“别动军”第六纵队。
要说明的是,便衣混城队的改编时间拖得很长,到“别动军第六纵队”成军的时候,已经是1943年的事了,且那时“中英所”都已经“关张”了。
在此之前,戴笠曾经到老河口视察过一次。庞盛文回忆说:
“1942年春,军统特务头子戴笠亲临马家岗视察,向徐志道布置任务。戴笠出发时,先到南阳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处,由孙通知李宗仁说戴要到老河口。李宗仁一听说戴要来老河口,就借故到草店八分校去了,委托参谋长王鸿韶代理接见。”
在回忆中,徐志道详细记述了戴笠的这次视察,他说:
“三十一年秋初,接局本部电报,戴先生于某月日(已想不起确期)可抵老河口视察,我即商请农民银行老河口分行经理凤纯德兄(现在台从事工商业),借用该行楼上全部房间,布置临时行馆,并托该行厨司准备餐料,以备戴先生及随从人员住宿便餐。”
按:凤纯德是农民银行的老人,1936年12月就是成都分行的经理了。
徐志道说:“那天下午两点多钟,戴先生来到,在我的办公房间内稍事休息,即命集合全体教职员,学员(共二百八十余人)点名训话,每点一名,必上下注视。所以谁也不敢则声,点训完毕,天已薄暮,我即请戴先生至农民分行休息晚餐,想不到戴先生一指行李对我说:我已带了行军床和干粮来,不必惊扰人家,你也回去休息。”
在回忆中,周称颂说:“戴先生的行止,连如此微末小事,也都一一安排,其顾虑之周到,生活之筒约,实非一般高官所可比拟,我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敬礼告退。”
事实上,当晚,戴笠请第五战区的有关人员吃了一顿便饭,庞盛文回忆说:
“戴笠一行到马家岗时有几部汽车,车上有电台和许多卫士。他们直达马家岗,戴就住在徐志道的卧室内。戴到后,徐志道以戴的名义宴请了宪兵团长刘家康、警备司令梁家齐。五战区调查室由我作代表。宴会的酒菜及用具都是由戴笠自己带来的。”
席间,戴笠曾问到第五战区“防共”工作情况,庞回答说:“五战区对付***的策略是:内线潜伏,外线包围。”戴听了连说:“很好。”
饭后,戴笠再次召见徐志道,徐回忆说:“大约九点钟左右。戴先生派侍从来召,当我入室时,行军床已经架起,大概干粮也已经用过了。”
戴请徐坐下,说:“明天中午,就在前面操场会餐,饭菜照平时规定,不必另加。”
接着戴又问徐说:“志道兄,怎么你到这里来,不带些人来帮你做事?”
徐回忆说:“我听了一时莫明所以,只得报告说:‘戴先生,我来时,您不是派了几位同志和我一起来的嘛,他们都很努力、负责,我觉得很好。’”
戴“嗯”了一声,说:“我讲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职员学员名册里面,只有一个江苏人。”
按:在回忆中,徐志道特别说明:“后来查明那位江苏人,是卅三集团军冯治安总司令保送的。”
徐志道回忆说:“这真使我惊奇不置!因为名册是我临时放在讲台上的,事前戴先生没有看过,在点名时,我看他全神贯注着被点到的人,怎么连每个人的籍贯都看了,而且还记的一清二楚呢?”
这时戴又说:“我离开重庆之前,曾到别动军司令部去看过,嚇!周道三(伟龙)已把司令部搞成湖南同乡会了,你正和他相反。”
——湖南人的乡土观念特重,且自视极高,动不动“惟楚有才”。周伟龙在这方面尤甚,反映在工作中就是特别喜欢拉帮结派,搞小圈子。徐志道评价说:“后来戴先生突电命我接任别动军司令,这一点、似亦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