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20)
当时,酆悌任常德警备司令兼湖南第二行政督察区专员、区保安司令,酆觉得在长沙干更有前途,即私下活动,希望能与唐对调。沈醉说:
“当时湖南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张治中也同意他们对调。唐是因他大哥唐生智的关系去长沙的,因不管事,张又不便撤换他,所以酆悌一提出对调,正合他的心意。酆很跋扈,但很能干。长沙是湖南省会,治安相当乱,正需要一个这样敢做敢为的人。而常德比长沙安静得多,所以唐也愿意去。”
就这样,唐生明与酆悌对调了职务,酆去长沙,而唐则去了常德。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酆悌就把自己的一条命“交待”在了长沙,仿佛赶着要去送死一般,有点像评书里常说的:“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其时,沈醉正在临训班当行动教官,临澧距常德很近,因此沈常去看望唐生明。沈回忆说:
“有次他(指唐生明)约我去他家中吃便饭,边吃饭他边提出希望我到常德去当他警备司令部的稽查处处长。我连连摇头说:军统的人事制度很严,不允许私人活动工作。他说这不是私事而是公事。因为他调常德时,军统局便照戴笠的指示,挑了一个黄埔四期毕业、唐的同班同学邓墨村去当他的稽查处长。邓为人拘谨,怕出事,大小事都向他请示。”
沈醉说:“唐是一个不爱管事的人,所以不到一个月便感到这样太麻烦。而我和他过去认识,便希望我去。我还是认为邓墨村如果没有犯错误,没有理由调动他。唐表示他可以和戴笠亲自去说;唐的夫人徐来,还有住在唐家的戴笠的女友张素贞与我都相识,她们也表示,见到戴笠,一定要他答应调我去的事。”
此后不久,戴笠从沦陷的武汉脱险,即赴临澧主持特训班的毕业典礼,路过常德时,经唐一说,戴当即同意沈醉去接替邓墨村,任常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兼第二区保安司令部侦察组组长。
沈醉早就不想当这个“教官”了,因此对于这次工作调动,他很兴奋,在1938年11月8日的日记中,沈说:
“5日由桃返临澧。经常时得悉余已决调常任军警稽查处副处长,四兄等均已调回局本部。班中人事尤为一新,学生闻四兄及余等离班,其依依不舍之情,实今人深深感动。七日来常,本日往报到,明日即开始此新工作矣。雨公待余之厚以及期望之深,惟有尽心力以求报答也。”
就在沈醉调任常德后的第五天,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事情——1938年11月13日,“文夕大火”将长沙化为灰烬。
当时,沈醉的女友、临训班学员粟燕萍刚刚于一个月前分发到军统局湖南站长沙组工作,沈为此焦急万分,在当天的日记中,他说:
“长沙电话报均已不通,从今无处得雪儿之消息矣!”
幸运的是,粟燕萍于千难万险中逃出长沙,并于11月18日与沈醉在常德团聚。11月24日,沈醉与粟燕萍成婚,此后,粟即脱离了军统组织,成为一位“家妇”。在当天的日记中,沈醉说:
“一切都在很顺利的进行中成功了!今后余已成有妇之夫。婚事在极简单的手续中完成,一生唯一大事竟在常德临危时解决了。”
几乎与此同时,那位抢着要去长沙的酆悌于11月20日被枪决,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唐生明的。对此,沈醉说:
“唐生明刚到常德,还认为常德远不如长沙好玩,连吃的几家菜馆也觉得不合口味。不久,长沙大火,一夜之间城为瓦砾。在全国一致责难声中,长沙警备司令酆悌和长沙丨警丨察局长文重孚、保安团团长徐昆被拿来当替罪羊公开枪决了。”
沈回忆说:“我还清楚地记得,当这一消息传到常德时,唐生明和夫人徐来、张素贞和我正在参加常德商界举行的一次盛大宴会,唐一听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高兴地说:‘如果我不调到常德,这顿饭早就吃不成了。’我也补充一句:‘常德菜馆的菜虽比长沙差一点,但却安全得多。’在座的无不举杯祝贺,说他是名不虚传的‘福将’”。
从此,唐生明“福将”的名号不胫而走。
唐是大少爷出身,“除死无大事”,贵介公子的一切特点,在他身上都体现得淋漓极致。他自己曾说:
“过去由于我的家庭出身和我一贯讲究生活享受的关系,使我养成了一种吃喝玩乐的‘人生观’、要说我从前在政治上有什么野心的话,也不过是希望更大地满足我那种讲排场、摆阔气的欲望罢了。”
除了玩,其他一切事情,对于唐生明来说都无所谓,都是身外之物。在回忆中,沈醉曾举了一个例子,他说:
“我刚到常德,军统局便派了几辆卡车到常德,由军统局特务总队一个大队长拿了戴笠的亲笔信给唐生明。他们先找到我,由我带去见唐。原来是戴笠上次在常德时,看到警备司令部一个特务连的士兵正在下操,他一眼看中了这个身材高大结实而且一律配备驳壳枪的连队,便向唐提出,要他把这个连的士兵、武器、装备等都送给军统。因军统局刚成立不久的特务总团三个武装大队还差几个中队。唐一口答应了。所以戴笠回到重庆便派人派车来常德接运这个连去重庆。”
沈说:“唐看到戴笠的信后,马上把那个连的连长等找来,说他已把这个连送给军统局了,要他们通知全连官兵,加发两个月的薪饷,马上料理一下家务等私事,三天后便动身。我一看他那么随便就把一个特务连送掉了,反而有点着急,因为这个连不但担任警备司令部和稽查处的门岗警卫,而且城区有什么事,稽查处还随时要调动这个连去镇压。”
于是沈便问:“特务连送掉了,谁来担任警卫等工作?”
唐听了说:“我不是要他们三天后才动身,三天内我不就可以从区保安司令部指挥的几个保安团中抽调一个连来接替特务连的工作?”
沈回忆说:“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早已胸有成竹,估计他答应了戴笠以后,便已作好准备了。果然第四天一早,他指挥的保安团第三团团长便带了一个连来接替了特务连的一切工作。”
从唐的为人处世看,此人确有不同凡俗之处,尤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事不糊涂,这一点,与某张姓公子大异其趣。沈醉回忆说:
“我和唐生明在一起工作近两年,他和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口头约定:稽查处该办的事,我可以放手去办;即使杀人杀错了,他也愿为我负责,但若涉及到***问题的案件时,不论大小,哪怕一个人,都一定要先去告诉他,绝不准我随便处理。我说现在是国共合作了,共同抗日,我是知道不能随便抓和杀的。”
沈说:“他便一本正经地认真告诉我说,军统可不管什么合作不合作,抗战刚开始,他就知道,军统在上海和武汉就照样秘密抓***。他强调在他主管的地区内,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我便向他保证:在常德地区和第二行政区各县内,我一定照他的指示办,不随便抓***和与***有关的嫌疑分子。在那段时间内,这个地区中虽发现过个别***的有关进步活动,但由于唐有话在先,没有造成捕人或行凶等暴行。”
没过多久,唐生明又做了一件事,令沈醉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