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08)
回过头来接着说武汉。
同时在武汉从事地下工作的,还有国军另外一个系统的情报机构,这就是军令部第二厅武汉谍报组,负责人叫鲍志鸿。
鲍志鸿,1906年生,湖北黄陂人,军校六期毕业。
鲍志鸿是学通信的,因此军校毕业周后分配到武汉要塞通信连当排长。后升任连长。1934年5月调到航空委员会,在“前敌指挥部”兵站总监部任空军上尉参谋。
1935年4月,经航空委员会报送,鲍志鸿考入陆军大学正则班第十三期,
按:陆军大学和“中央军校”是国民党军事教育的两个系统。
“中央军校”的前身是黄埔军校,而陆军大学的前身是“陆军行营军官学堂”,早在前清就有了。该校系由袁世凯于1906年创立,这是中国现代军事教育的开端,从这个角度讲,袁对中国的军队建设还真是贡献挺大。
陆大最初的两期,分“速成”和“深造”两科,从第三期开始,统称为“正则”班。到1911年清帝退位,陆大一共毕业了三期学员;到1928年底,陆大在校的是第八期。
1929年,南京国民政府接管了陆军大学,因此,从第九期开始毕业的学员,才是由“国府”招生的。
在名义上,陆军大学是“国军”的最高军事学府,因此当时人称黄埔毕业生为“穿黄马褂”,陆大毕业生则是“戴绿帽子”(“绿”系“陆”之谐音)。但是,当时却有许多人不愿意戴这顶“绿帽子”。
这是因为,蒋介石接收陆军大学之后,又增加了特别班和将官班,一度专门招收那些杂牌军的高级军官受训。像冯玉祥,就是陆大“特三期”学员,1936年12月入学。当时,冯是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教官一进门,先得向冯敬礼:“报告副委员长,开始讲课。”下课时也如此:“报告副委员长,讲课完毕。”非常尊重。
但等到“毕业”就没这么客气了,尤其是那些杂牌军军官,不知道会把你“分配”到哪个部队去,等于是借此拿掉其兵权,那谁还敢去!
1937年7月,适值陆大第十三期在校,因战事关系随校西迁长沙。当年12月,该期毕业,毕业生共109人,其中就包括鲍志鸿和他的好友杜逵、胡屏翰。鲍回忆说:
“一九三七年,我于陆军大学第十三期毕业,回原保送单位,在航空委员会前敌指挥部兵站总监部任空军上尉参谋(空军军阶较陆军为高)。元月到南昌报到,指挥部设在南昌青云谱。工作任务是起草空军油、弹运输计划,于四月底完成。指挥部迁武汉,住汉口日淸公司。兵站总监部设在江汉路原日本人开设的眼药公司。”
鲍志鸿说:“当时,我思想上存有矛盾,认为军人学战略战术,不到前线带兵打仗是怕死鬼。同时,在空军部门,陆军不吃香,学非所用,升不了大官,就想调到陆军部门工作。见报‘徐培根接任军令部第二厅厅长’,徐在中央军校髙教班第一期当主任,是我的老师,对我印象很好。我想找他将我调到军令部过渡一下,再到部队带兵打仗。以为在参谋系统内部有了关系,尔后到部队,可以沟通内外关系,青云直上。”
军令部的前身即参谋本部,抗战开始以后改称军令部。当时部长是徐永昌,“政次”林尉,“常次”熊斌。
据鲍志鸿回忆,当时,军令部下辖三个厅:“第一厅主管人事(参谋)、教育(陆军大学)、研究战史和总务工作,第二厅主管情报、宣传和联络工作,第三厅主管指挥作战工作。”
鲍志鸿说:“第二厅厅长徐培根,是保定军官学校第三期及陆军大学毕业,曾在孙传芳部下担任金陵军校教育长,以后到德国陆军大学留学深造。回国后担任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二期主任,后调航空委员会航空署署长、防空学校校长、军政部军械司长,因南昌飞机失火案,被蒋介石撤职反省,后经查清事实复职,一九三八年,继徐祖贻之转任军令部第二厅厅长。”
根据鲍的请求,1938年7月,徐培根将他调到军令部第二厅,在第三处第七科当上校参谋。
军令部第二厅是被军统高度渗透的单位,其下辖四个处中,第三处负责国内情报的组织、搜集、整理和宣传工作,处长是郑介民,其中第七科科长即老资格的“十人团”成员马策;第四处是通讯处,负责无线电报、侦测、密写、特工电台制造,破密等工作,处长即魏大铭,电讯总台台长于炽生,也是军统的一位电讯专家,大家应该还记得,前述戴笠策反两广中,曾提及此人。
第三处负责情报,因此鲍志鸿刚刚到职,徐培根就给他一本“白俄布尔林”编写的《谍报勤务》,让他好好学习并提炼出摘要。鲍回忆说:
“我照他的指示阅读圈点,摘了要点交卷。交卷时,徐问我对武汉情况熟不熟悉。我回答说,我是湖北人,过去在武汉要塞当过通讯排、连长,对武汉情况比较熟悉。”
徐听了就提出,在日军占领武汉以后,要鲍留在武汉,“作对日本的情报工作”。
鲍回答说:“我是军人,没有搞过秘密情报工作,不能胜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鲍没有与明徐说:“军令部第二厅是军统掌握运用的机构。当时我未参加军统,军统分子反对我留在武汉工作,说我是外行,担负不了这个重大任务。”
徐不为所动,说:“军人要什么都能搞,一定要搞。”接着就派徐到谍报参谋班学习。”
这个“谍报参谋班”当然不是戴笠在临澧办的那个,但也是由军统控制的。
前面说过,抗战开始以后,中苏合办了一个技术研究所,主要在“对日军事情报领域”进行合作,所长由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祖兼任,副所长由郑介民和苏方的情报专家瓦西列夫担任。并在中国各主要城市设立秘密组织,开展对日情报搜集与处理工作。
同时,技术研究所还协助军令部第二厅主办了一个“谍报参谋班”,调集各部队和机关的情报人员来班受训。据鲍志鸿回忆:
“(该班地址)在武昌彭刘杨路原湖北省政府内。当时我们在武昌长街(今解放路)劝业所办公。谍报参谋班教官有:苏联顾问瓦西洛夫、中国***代表周恩来、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处长吴石等。主要课程有:谍报技术,日本陆、海、空军各兵种、各种兵器、服装、领章、肩章、符号的识别方法等等。”
周恩来时任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鲍志鸿说:“周恩来讲谍报技术,阐述透彻精辟,口辞滔滔不绝,至今我仍记忆犹新。”
因鲍不想做情报工作,这时,刚好他的同乡,同时也是在陆大的同学张弥川(军校一期生)当上了胡宗南的第一军参谋长,请鲍去给他当参谋处长。鲍回忆说:
“我想搞情报工作非我所长,在军令部又与军统不相容,不如到蒋介石嫡系部队胡宗南的第一军去当参谋处长,发展前途更大。于是我要张弥川去向徐培根要求调用。结果徐不准调,命我速急写出武汉谍报组计划。”
当时徐培根说:“我们明年准备反攻,武汉是必争的战略要点,你必须作好对日军的情报工作,以利作战。”
鲍志鸿只好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回忆说:“我不敢违背徐培根的意旨,一方面搜集有关情报资料,一方面拟订计划,着手筹备成立武汉谍报组。”
这个时候的鲍志鸿,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成为军统局第一处(军事情报处)处长。
人的潜能,有时自己真的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