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98)
事实上,作为“洪公祠”毕业生,徐远举的内心是自豪的,许多年以后,在回忆(其实跟交代材料差不多)中,徐远举说:
“当时洪公祠受训的特务最出风头的为陈恭澍和赵理君。陈恭澍在北平东交民巷六国饭店暗杀过大军阀张敬尧,赵理君在上海和杭州暗杀过民主人士杨杏佛和史量才,因此红极一时,每个军统特务都绘形绘色地为它们吹一套。”
陈恭澍在第一期受训的时候,为期半年,但此后的各期,训练时间都只有3个月,因此,徐远举在洪公祠受训的时间是从1932年底到1933年初,其中,还包括张毓中、毛森等杭训班第一期学员(在洪公祠二期“深造了”三个星期)。
毕业之后,徐远举被分配到南京警备司令部“邮电检查处”。张毓中回忆说:
“民国二十二年,我虚岁二十三。是年二月底,洪公祠训练班结业后的一个月,我和詹藜青(军校三期、南训班)、徐远举(军校六期、南训班)、马壬、虞廷金(两人均为浙警正二期、杭训甲班),分发到南京警备司令部——邮电检查处担任邮件检查工作,由詹藜青任组长,我副之。”
张毓中说:“首先我们去晋见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杨宣诚将军,承他告知邮电检查对国家人民安全的重要性,以及全世界各国都做邮电检查的原因。又承他训勉,做邮电检查人员,除保密之外,还要有良知和道德操守等等。随后他命参谋发给我们到差公文,从公文中,我才知道詹组长、徐远举分到竺桥邮局,马壬、虞廷金到三牌楼邮局,而我一个人则被派到新街口邮局。”
此后不久,“闽变”爆发,张毓中被派到福建工作,后调到蒋介石身边当侍卫,从此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徐远举则在不久后被戴笠调到力行社南京分社当干事,此时,他结识了沈醉。
沈醉与徐远举曾经是好友,他说:“我与徐远举相处前后近30年,由于他和我同年,又是两湖大同乡,不但曾在一起共事和共同学习改造,而且私交相当深。”
沈回忆说:“1933年,他(指徐远举)到上海来玩,经复兴社特务处上海特区第一组(华界组)组长陈志强介绍,与我认识。我当时任第二组(法租界组)组长,两人一见谈得十分投机。”
沈、徐二人年龄相仿(沈比徐仅大半岁),当时都不到20岁,属于当时特务处极为少见的“小字辈”,因此二人很“投契”。
此后不久,戴笠将徐远举调回南京特务处本部,在特务队工作,顶头上司就是他在军校和“洪公祠”的“双料”学长刘乙光。
文强与徐远举,也曾是不错的朋友,说起来,他俩也是“不打不成交”。
1935年秋,时任“浙警”指导员的文强到南京鸡鹅巷五十三号,去看他的军校同期同学刘乙光。当时文强刚刚加入特务处不久。
刚进大门,文就被一位“青年军官”拦住,此人“毫不客气”地厉声喝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
文强回忆说:“我见他如此没有礼貌,恶心至极,便提高嗓门说:‘我是来看戴老板和刘乙光同学的,在杭州动身之前,就约好了……’他一听有来头,但还是要我出示通行证。由于我来时未办什么通行证,便十分困窘地说:‘请传达一下,我是浙江警校的政治指导员文强。’”
这位“青年军官”正是徐远举,他听说对面是文强,马上说:“刘队长是我的上司,文先生您是上司的同期同学,您与他又是湖南老乡,这些情况闻知已久,若先生早通姓名,也就不会有如此误会了!”
文强回忆说:“就在这短暂的‘干戈玉帛’之间,虽说他自搬楼梯,但他那一双鹞眼、鹰钩鼻,以及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孔,给我留下的是一个狂徒与怪人的印象。”
这时刘乙光来了,文回忆说:“我与刘乙光见面后,在闲谈中提到徐远举时,刘说:‘这个湖北九头鸟,是郑介民先生介绍来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开口闭口不离介公、戴老板,其次是唐纵和我,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都不在他眼里,谁都怕遇到这个瘟神。老兄此来,可向老板告一状,我已对他莫可如何了。’刘的这番话,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坏印象。”
徐远举的长相有点“个别”,鼻似鹰,眼如鹞,有点“中人西相”。沈醉的母亲曾见过徐,暗中为他“相面”之后,对沈说:“此人不可深交,要注意。”
沈听了说:“我和他往来中还没有发现什么,不知母亲有何教诲?”
沈母即说:“老人家告诉我说,徐生得圆眼尖鼻,这类人性必凶残,得志必暴戾,既不可得罪,又不可深交。”
沈回忆说:“我便一直记住这些话。几十年中,经我观察所得,果然是这样。”
在特务处早期的基本干部中,徐远举与沈醉是岁数最小的,其他人基本都是1905年左右生人,还有少数“189字头”的,像戴笠、毛人凤、刘乙光。偏生是最小的徐远举最狂,自以为“凭本事吃饭”,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令人侧目,大家背地里都称他“徐猛子”。
很奇怪的是,特务处有几位性格比较“狷介”的“大师”,对徐远举都十分欣赏。
文强说:“我曾碰到刘培初,他是湖北人,黄埔五期毕业,在特务处时期就是少数骨干人物之一。他一谈到徐远举,就眉飞色舞地赞扬他年轻有为,虽狂而有度,纵怪而不乱,所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他与刘乙光的看法竟相差如此之大,使我一时疑惑难解。但有时又回想在军统特务处里,好像怪诞不羁的特别多,这大概也是‘物以类聚’吧!”
更绝的是,特务处的两位“书记长”——梁干乔和张毅夫,对徐远举的印象都极好。
文强说:“一个是有名的‘梁神经’——梁干乔,他是广东人,黄埔二期毕业,莫斯科中山大学的高材生。徐远举与他称兄道弟,十分热火。梁也每次对我说,别人怕徐猛子的狂与怪,我却喜欢他狂得天真,怪得实在。但‘真’在哪里,‘实’在何处,他不曾向我言明。”
文强说:“另一个是有名的‘张圣人’——张毅夫,后改名为张严佛,湖南醴陵人。此人在1926年北伐时,正在北京大学上学,因无力交纳食宿费,从报纸上看到程潜将到北京,便起从军之心,被程潜收归部下,几易寒暑,被邓文仪看中,当了他的主任秘书。后因南昌飞机场大火案,蒋介石撤了邓的职,命戴笠把他的原班人马并入特务处。张毅夫因祸得福,当上了特务处的书记长。那时张与徐的特殊交情,是众所周知的。不论人前人后,张对他总有偏袒之意。不知多少次,我一提到徐的狂怪,张就列举许多古人的狂怪,并说他是‘后生可畏的狂怪,恃才傲物的必然表现’。与‘梁神经’的看法几乎同出一辙。”
刘、梁、张都是怪人,亦都目高于顶,与徐远举惺惺相惜,并不奇怪。不过,既是这么多人都肯定徐远举,文强觉得其人必有不同凡响之处,从此注意观察他,果然发现徐不是“池中物”,彼此还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