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76)
宗化民回忆说:“有一次,兰州市的军统邮电检查所长,在会场被戴笠打了两个耳光,踢了一脚。”
事情的起因,是朱绍良的甘肃省政府“收”到汪伪政权的一通“任命”。宗化民说:
“原因是兰州邮电检查所对南京日伪政权汪精卫派令朱绍良为‘甘肃省主席’兼‘清乡司令’的日伪方面函件没有检查出来,面甘肃省政府秘书处又‘等因奉此’地将此函件转令各县。”
幸好县里不都像省里这样糊涂,有明白人,宗化民说:
“一个县政府的收发看到了公文内有‘京字’编号几百号。而不是重庆政府编号‘渝字’几千号,就把这个可疑公文告诉了军统,特务想尽办法查看到甘肃省政府的档案,发觉是汪精卫汉奸政权由南京寄出的,不是由重庆政府林森主席寄出的,就把这个情报当面报告戴笠。”
戴笠听闻此事,不相信自己的邮电检查所昏愦如此,遂顺便询问朱绍良,朱也不知有这回事,于是令手下查询,把文件拿来一看,果然是“汪精卫的印信戳记”。宗化民回忆说:
“朱、戴两人都很生气,朱绍良把办稿的科员、收发员撤职查办,戴笠则在集合会场上当众打了邮检所长,并关他的禁闭,男女检查员各记大过一次。”
宗化民说:“戴笠在高兴时讲话也嘉奖一些特务,当场表扬,升官晋级,发给特别费几百元或几千元。他的目的总是要表现他有权有势,要特务部下、特务学生害怕他、恭敬他、绝对服从他。”
第三件事是会餐,宗化民说:“戴笠到兰州,一定要在兰训班和学生一同聚餐吃几次饭,对学生的伙食表示关心。”
这一次,又被戴笠看出了问题。宗化民说:“他和学生一同吃饭时,训练班的高级特务官员照例作陪,有一次是星期天,藏笠和学生同桌吃饭,将毕业的学生桌上有红烧猪肉、炖牛肉、烩萝卜三种菜,他忽然看到新入学的新生桌上却只是一个炖牛肉,就当面追问副主任和总队长:‘为什么这样做?’副主任一向没进过学生饭厅,不知究竟,不敢答言。”
按:兰训班的学员毕业典礼和新学员的开学典礼总是同时进行的,此时第三期学员已经招收完毕。
杨清植是总队长,他是每天与学员一起用餐的,于是解释说:“因为老生节余菜金多,新生刚到没有剩余的菜金,所以菜不一样。”
杨清植振振有辞,好像还很有理,戴一听更生气了,这时食堂管理员见戴笠发问,跑过来立正听训,结果“恭逢其会”,正撞在戴的气头上,给痛骂一顿:
“一个饭厅吃两样不同的菜,官长老生吃三种菜,新生只吃一种菜,谁让你们这样做?混蛋!”
接着戴笠又问学生:“平常吃什么?”
学生们趁机告状:“平常吃馒头,熬白菜汤,没有油,主任来了每天吃好的。”
戴笠一听反而笑了,于是叫来总务组长和会计主任,命令说:
“从今天起,学生膳费每月增加三元。除了外聘讲师,所有官长一律与学生同餐吃饭,不来吃饭的要扣除薪饷。你们的伙食办不好,给我写信。”
宗化民评价说:“(戴笠)以此笼络人心。”
第四件事是慰问。宗化民说:
“戴笠每次到兰州必定到兰训班疗养室和郊区甘肃医院看望轻、重病号学生。除了说些好听能慰问话外,还当面赠给病人点心,水果、毛巾、盥漱用具和几十元钱。但过后病人如因病重以至死去,则他从不过问。”
宗化民说:“他每次到兰州也到被日军炸死的学生及病死的学生墓前追悼,说些假慈悲的话给学生听,表示他这个‘家长’对学生的关心。”
自然,刚刚死去的靳家友是戴笠要“关心”的重点,宗化民回忆说:
“戴笠假惺惺地在靳家友坟前开了追悼会,只说很好的青年死得可惜,组织上一定照顾他的家属(以后证明是当众欺骗的话),却一点没提到要追究外国庸医杀人的过错。”
这几件事,成为戴笠外出视察的“系列”,等“程序”都走完了,就可以办正事了。宗化民回忆说:
“每逢已经训练过一年的特务学生将要毕业,由招待所进到学校的新生入学,戴笠必定亲自主持这种联合典礼,并且邀请当地朱绍良、谷正伦等军、政头子等,及胡宗南手下在兰州的训练机构头子出席。”
这时戴笠最得意的时刻,宗化民说:
“在典礼上,朱绍良一定讲话,对戴笠说些恭维的话,对学生干特务说成是‘革命工作’。戴笠预备好的美国钢笔、游泳手表等,要朱绍良代表蒋介石发给学生作为奖品。散会后随即在礼堂会餐,学生向戴笠敬酒,向特务官员敬酒,戴笠又向毕业学生回敬。”
最后一件事,是当晚盛大的联欢会,学员们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宗化民说:
“晚上举行娱乐晚会,由男女学生唱京剧、演话剧,戴笠和当地军事头子、行政头子坐第一排,学校所有官、兵、夫、学生一律观看,并有茶点、糖果招待,直到深夜一二时才散。演戏所穿的西服、衬衫、皮鞋、旗袍、高跟鞋,都是高等质料,是随戴笠的专用飞机一起带到兰州的,在演出后一律赠给演员,京剧演员则另赠给衣服料。戴笠并将大批化妆品洋粉、口红、香水等送给女生区队,说是准备演戏用。”
相比于这些“虚文”,学员们更关心的,是他们的毕业分配,毕竟搞个好工作比什么都实际。
——别忙,戴笠还要挨着个的“个别谈话”,宗化民说:
“戴笠对特务学生除了集合点一次名,还要召集学生个别谈话。每次找一个学生,戴笠在副主任王孔安、政训组长廖华平,及军统局的人事处长(或科长)陪同下,与每个学生谈话。询问学生家庭情况,愿意工作的地区。”
对此,宗化民解释说:“实际谈话目的不是决定工作,而是戴笠要认识每一个学生,决定在于人事处之策划,以及学生之出身及社会关系。除了在后方干警官或军统内勤特务,以及公开的军事特务机关由人事处直接核派,由戴笠批准;派到沦陷区的,必定在当地能谋取职业,且有家属或亲朋。”
这样,学员们在这短暂时间中的表现,就很有“学问”。宗化民说:
“学生若说‘愿到重庆或在兰州、西安等地丨警丨察界服务,或在局本部干内勤工作。’那就糟了,戴笠就会皱着眉头说:‘你们都怕死,不敢去前方。’有的学生为了迎合戴笠的高兴,开口就说:‘组织上需要派到哪里,我都能去,沦陷区平、津、沪、汉需要人我就去,东北也愿去……’”
宗回忆说:“有一些学生因为屡次见到戴笠发脾气大骂大特务,令在会场罚跪、关禁闭,所以见了戴笠就害怕得发抖,吓得连姓名、籍贯都说不出来。”
遇到这种情况,戴笠就会“装着一副假温和拍拍学生的肩膀”,说:“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不要怕,随便谈谈。”
王孔安也在旁边说:“你是主任的学生,见了老师不敢说话,出去工作也害怕,能干工作吗?”
但是,话太多了也不行,戴笠并不喜欢那种侃侃而谈的,宗化民回忆说:
“有的学生戴笠只问他一两句话,而他却滔滔不绝一说十几分钟,也遭戴笠不满,王孔安就在一旁使眼色要学生少说。戴笠训练特务,要求学生对外如狼似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对他本人毕恭毕敬,绝对服从,他才满意。如果哪个特务在社会上吃了亏,受了气,他认为丢了他的脸,见到戴笠还要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