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68)
刘培初回忆说:
“一个息烽特训班(先在临澧、后迁黔阳、三迁息烽,均以地方为名),一个兰州特训班,都是抗战以后,戴雨农先生精心培养的。他把这两个特训班,视如拱璧,珍惜得无微不至。可是他的工作太忙,东南西北的大事,无一不要他去亲自部署指点,使兰训班第一期,毕业的时间,一延再延,受训的学员们,再有耐力,也不能再耐了,随时拿些小问题,向管理他们的干部出气。快过年了,而东南事急,又非他亲往不可,乃告诉我说:培初兄,你马上代表我到兰州去一趟,把兰训班不安静的情绪安静下来。”
在回忆中,刘培初还特地说明:“我那时正主持全局的训练工作,此时并兼代参训班训练,兰训班有事,当然非我莫属的。”
其时,因“抬轿子”事件,刘培初已经辞去了军统局训练科长和督察室主任的职务,属于“闲散人员”,为了缓和刘与毛人凤的矛盾,戴笠特意让他在本部“消失”一段时间,同时也是给他找点事做。
这时,毛人凤办了一件漂亮至极的事情。
——刘培初回忆说:
“临上飞机时,毛人凤说:那边很冷,你这身衣服可能不够。我有一件獔绒大衣,重庆也用不着它,借你穿穿吧,说完马上到箱子去取了出来。他的好意,我只好接受了。到长安改坐汽车,一路风雪载途,皮大衣确是一个宠儿,紧紧地把它穿在身上,风雪真有点不是他的敌手。”
——大家试想一想,毛人凤做的事,你能做到么?
刘培初回忆说:“抵兰州到特训班一看,却无人穿此大衣,学生穿的全是棉军装,我这一装束,虽有点‘昂昂乎庙堂之器也’的神气,但在群众之前是丑恶的,衣锦绣而食粱肉,与大众的生活不距离太远吗?当即引起我内心的非常不安!连夜我叫人找了一身学生的棉衣,第二天一早,我便完全学生化了。”
刘还说:“这还是一个形式,我要连吃饭也一并学生化,早晚都与学生一起,吃学生的大锅饭,一切的招待请客全免了,可以说没有丝毫打扰当时的副主任王孔安兄,我是他重庆来人最好打发的一个客人,因为我在那儿一个多月,连饭都没有吃他一顿。他是非常好客的,我这个怪客有点使他无所措手足。”
——刘培初其人,比较喜欢标榜自己,我们可以对比一件小事,同样是引述与戴笠的对话,陈恭澍一般都会隐去自己的名字,比如:“××兄,你在河内期间如何如何。”以示谦虚;而刘培初则不然,从来都是直接引述:“培初兄,请你怎么样怎么样。”
看刘培初写的书,通篇都是别人不好,只有我对,喜欢说大话,怎么漂亮怎么说。当然,也可能当年人家刘培初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用今天的话讲,多少让人感觉有点“装×”的色彩,陈恭澍就曾经在回忆中点着名地讽刺他。
刘培初回忆说:“兰训班一二期的素质很高,有平津来的大学毕业生,也有绥包甘青等地调训的工作干部,七八百人,个个青年英俊,身手非凡,只因毕业过期,使他们大有用武无地之憾。虽说当时的教务训育方面,均一时硕彦——教育组长为现内政部警政司长黄佑人兄,训导组长,为现革命实践研究院教务处长汪餐英兄,四川廖华平兄东北万异兄等均任教职,管理方面的大队长为河北杨立斋兄。”
刘培初说的“河北杨立斋”即杨清植。
1938年初,杨清植与戴笠等人带着梁干乔招的学生来到临澧,沈先在总务处当股长,后专任教官;杨则任第二大队大队长,其副手即王百刚(后因在“南岳游干班”盗窃班费败露而被戴笠枪决)。
非常奇怪的是,杨清植在“东北训练班”的同学、早在1933年初就加入了特务处的张家铨,居然也是临训班的学员。沈醉回忆说:
“这个班的学生从一九三八年毕业到一九四九年的十一年中,便有好几个已经爬到了少将阶级,如十一战区调查室主任张家铨,十六兵团孙元良部的第二处处长易啸夫,云南绥靖公署保防处副处长胥某某,以及交警总局的刘子英、唐振文等。”
——不奇怪,张家铨属于“潜伏”学员,有任务的。临训班第一期学员晏先侯回忆说:
“在入伍期的训练中,大家发现在学生中也有情报员,学生中的一举一动,教官都了如指掌,只好各自检点言行,免成情报员的‘猎获物’。学生中亦有先已参加了特务组织,后调来受训的,如在全国大陆解放前任北平行营第二处处长的张家铨,便是一例。”
类似的角色,陈恭澍在“洪公祠”也扮演过。
此后,杨随临训班辗转黔阳、息烽,并任息烽特训班学生总队总队长。息训班学员刘成仁回忆说:
“总队长杨清植,是一个军人长官,态度严肃,对军事训练要求严格,我们对他都有厌烦感,特别是对晚上站两个钟头的卫兵岗哨,简直是有说不出来的不情愿,故常有人在岗棚里打瞌睡,有时被总队长发觉,少不了被大骂一通。”
王孔安执掌兰训班之后,将杨清植调过来,继续当学生队长。
按:学生队长名义上虽属于“教职员工”,但因职责所系,要与学生一起出操、上课,“同吃同住同劳动”,是个苦差事,因此很少有人爱干。
这时,第一期学员已经单独编队,赵长金回忆说:“直到l940年初,才将第一期各系尚未分配工作的学员两百余人,集中编成一个队,放在一边,派上尉区队长徐德亮负责管理,待命毕业。”
刘培初回忆说:“因教务训育计划,早经实施完成,不能再来一次的反复施教,这批生龙活虎的青年,要用管理来拴束他们是万难的。而在校规上又明文规定,不能随便出校,游荡于城市之中,他们又将寄情愫于何处呢?因此这批青年,只好关在校门之内,让他们去酝酿,去发酵,去热情奔放得横冲直闯。渐渐地使他们对本班失去信心,使本局一点威严与神秘褪色,这不太可悲吗?”
其时,因久不分配,大家闲得没事干,已经快给憋疯了,经常找茬无事生非,某次,他们与中央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兰州总队学员打篮球,结果出了大乱子,宗化民回忆说:
“这天军校的负责人顾希平、警校兰训班的副主任王孔安都亲临观看比赛,并请当地最高长官第八战区司令长官兼甘肃省主席朱绍良主持开球。开始比赛不久后,朱绍良、顾希平,王孔安都离开了球场。因为是星期天,观看的人特别多,因有丨警丨察、宪兵维持秩序,比赛的前阶段秩序很好,警校兰训班球员的技术高,胜过军校球员,着便服的特务学生啦啦队高喊:‘军校、警校是一家,军
校、军校加油吧!’后半场警校兰训班球员因体力不济败于军校,场外着便服的学生只给警校加油,而对军校却喊‘嘶杀’之声,军校的学生表示不满。”
这时,一个军官喊道:“我们赛球你们这一群便衣伤兵叫什么?”
兰训班学员听了很生气,不知谁喊了一声“打!”顿时秩序大乱,宗化民回忆说:
“警校学生(包括招待所着便服的学生)与军校学生打成一团,双方领队制止不了,有的人受伤,头破血流。宪兵起初只是劝说,维持不了秩序,以后就朝天鸣枪企图制止,想不到枪声一响闯了大乱子,在场的十几个宪兵,有的被警校学生包围,有的被军校学生包围,三方乱打乱作一团,宪兵寡不敌众,他们的手枪都被夺去,最初开枪的宪兵被警校招待所的学生夺枪击伤腹部,闻以后因伤重死去,警校、军校学生打架,双方各有受伤者二十多人。宪兵人少以开枪维持秩序触怒了两校学生,都被架走做了俘虏。经过一个钟头,两校当局才下令派人招回学生,放走宪兵,在当地居民中造成极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