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09)
就在袁殊被捕之后不久,1939年8月,在汪记伪国民党“六大”上,王天木“当选”为“监察委员”。1939年10月,王任“特务委员会”委员兼特工总部第一厅厅长。
与此同时,王天木当年的忠实下级刘戈青还在积极地争取他,想利用他阻止汪伪政权的成立,他们之间的联系人,就是刘戈青曾经帮助过的那位大新公司的“羊毛西施”——陆谛。
自从当年认识了刘戈青之后,陆虽然对刘印象很好,但一直没有联系(也找不到)。此次刘重返上海,王天木觉得他俩直接联系的话,风险太大,容易暴露,于是他与刘商量说:
“戈青老弟,你给我打电话太危险,万一接电话的人听到老有一个男人给我来电话,引起他们的怀疑,派人跟踪,不糟糕吗?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呢?他们听到是女人声音,我也可以拿上朋友来搪塞。”
刘听了说:“你叫我去那里找女人?谈何容易。我这一次来,就准备死在上海,全家都已迁往香港,到那里找女人给你打电话?”
王天木也认识陆谛,当年,刘戈青去大新公司“暗访”,就是王天木陪他去的。于是王说:
“你为什么不找大新公司卖毛衣的陆小姐?她对你很不差,每次看到她,她总问起你。明天我带她来看你,以后打电话或干什么,就可以托她帮忙了。”
次日,王即带陆谛来看刘,陆见当年十分“风光”的“李萍先生”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很奇怪,刘掩饰说:
“我到菲律宾,害了一场病,工作不能做,人家欠我钱又讨不到,现在养病,只好俭省一些。”
陆听了,很热心地说:“李先生有病,我来照顾你。”从此,陆谛就成为刘戈青与王天木之间的“交通”。
这天,刘找到王,催促说:“大哥!汪精卫的伪组织快要成立了,我们得早些下手,不能再拖延了。”
王听了,只好往陈明楚身上推:“老弟!我绝没有问题,陈明楚是特务处长,他答应才行。不透过他,你只顾催促我,也是枉然。”
刘听了,即去找陈明楚。听了刘的来意,陈“义愤填膺”:
“我是戴先生的学生,我会背叛他吗?我们被赵理君逼迫得走投无路,才走这一步。我们并不真投降伪组织,可是重庆并不调查真像,并不研究原因,专听一方面的话,居然把我湖南全家都关起来。我做汉奸我负责,我的父母姊妹妻子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关他们?”
按:当初陈华到上海“看望”王天木一伙时,曾当面警告林之江,说:“你们可能受到日本特务和伪组织特工的暂时庇护。却是你们的家人和祖宗庐墓,故乡产业,绝大多数部还捏在戴笠的手里。”
戴笠说到做到,此时,陈明楚等人的家眷已经被看管起来。
刘戈青听了,很有担当地说:“明楚兄!我不同你辩论,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们可以拿事实来证明,我可以把你的家族接来上海,证明你所说的不是事实,你看如何?”
对此,陈当然不信,于是说:“不会的。如果你能做得到,我就一切听你的。”
乔家才回忆说:“刘戈青一方面打电报向戴将军报告会见陈明楚的经过,一方面派朱山猿急赴长沙接陈明楚的家属。戴将军全力支持刘戈青的办法,朱山猿接上陈明楚的妹妹陈弟燕飞到香港,搭乘轮船到了上海。刘戈青把陈弟燕寄住在陆谛家里,然后通知陈明楚,接洽和他妹妹见面。”
陈明楚听了刘的话,根本不信他能把自己的妹妹接来,还以为是要耍什么把戏,于是带了一车警卫,到刘指定的地点去见人。乔家才说:
“进房门一看,果然是他妹妹,他真有些手足无措了。陈弟燕把她父亲的信交给她哥哥,陈明楚展开信纸,两只手捧着信纸看,开始哆嗦。那是一封文情并茂、大义凛然的信,原来他父亲做过法官,文学修养很深。信上告诉他,如果在帝王时代,出了像他这样不肖子孙,会满门遭斩,诛灭九族的。陈氏不幸,出了他这个汉奸儿子,他真惭愧无地。无脸见人,生不如死。”
此时,陈弟燕也跪在她哥哥的面前,求他回头,陈明楚叫她起来,她说:“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当汉奸,我才起来。”
陈明楚听了,只好说:“好了,我不做汉奸了,你起来吧!”
接着又对刘戈青说:“刘兄!你对我真是再生之德。”
其实,陈明楚做汉奸的心意已决,不是刘戈青、更不是他妹妹能劝得住的,不过是给“将”在那儿了,使个缓兵之计而已。乔家才说:
“陈明楚把他妹妹带走,不做汉奸的话并没有兑现,以后又不见下文了,刘戈青只有干着急。”
此时,刘戈青遇到了一次危险——与他一起回到上海的尤品三被捕,供出了他的住处。乔家才说:
“刘戈青、尤品三、朱山猿三个人曾在沪西大旅社十号房间用唐姓名字住过一个晚上。后来尤品三被巡捕房捉去,拷打得遍体鳞伤,要他说出刘戈青住的地方。尤品三不说不行,他想刘戈青不会再到沪西大旅社,就说出来敷衍一下,免得再受刑。”
事情就有这么巧——刘戈青听说尤品三被捕,当然不能住在原来的地方,于是他与朱山猿又跑到沪西大旅社,依旧用唐姓在十号开好房间,等于是自投罗网!
这时,刘戈青下楼打了个电话,正是这个电话救了他。乔家才说:
“就在这个时候,巡捕房根据尤品三的口供来沪西大旅社捉人。刘戈青一身工人打扮,被堵在楼梯口问话。他应付过去,出了旅社,赶紧逃走。等到这一批饭桶到了十号找唐姓,茶房告诉他们,刚才他们在楼梯口问话的那一个人,就是开房间的唐姓,他们下楼找人,已经无影无踪了,他们没有注意,朱山猿也乘机跑了。”
经此一场虚惊,刘戈青倒没有什么,王天木却先害怕了,因他很清楚刘的个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万一哪天刘戈青被捕,一旦供出与自己的关系,那就完了。
王天木动了杀机。
王的手下,有几位“死士”,为首的叫做马河图,河南人,早在王天木当天津站站长的时候,就跟着他,那是1933年,王襄助北平站“制裁”张敬尧之后不久的事。陈恭澍回忆说:
“与北平站建立行动组的同时,天津站也成立了行动组。由王天木兼任组长,组员有七八人之多,记得姓名的有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三个。”
陈恭澍还说:“天津的行动人员,大都追随过王大哥,全部是河南省籍的人。就分子的素质而言,显著的与北平站不同,他们对于玩枪这一套,个个都有历练,而北平的行动员则深具政治意识。”
陈的言外之意——“天津的行动人员”都是些没脑子的人,只知道打打杀杀。
不过事实也证实了陈的观感,王天木被捕之后,他的老部下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等人亦随之落水,马河图且接着当他的“行动组长”,只不过换了个“东家”——七十六号。
此番,王天木将除掉刘戈青的任务,交给了马河图。
令王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马河图已被戴笠派到上海的另一个人成功策反。
这个人,就是吴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