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上海的形势越来越紧张,王明决定将中共中央分批转移,他本人则赴苏联任原由瞿秋白担任的共产国际中国代表团团长。行前,王明一手对中共中央进行了改组,以博古任“总负责”,并决定由潘汉年作为他与博古之间的唯一“联络人”。
1933年5月,因潘梓年被捕,潘汉年被迫离开上海,进入中央苏区。
1935年1月,遵义会议召开以后,张闻天接替了博古,于是作为博古与王明唯一“联络人”的潘汉年奉命赴苏,向共产国际汇报此事,并希望得到批准。
这样一来,潘就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因他与博古仅有私人交情而已,与王明则连私交都没有,却在一定程度上被看作他们的人,最起码是或明或暗地染上了一层“留苏”派(姑且这么叫吧)的色彩,而这一派的结局,我们知道,很快就稀里哗啦了。
与此同时,与中央苏区那一部分搞武装斗争出身的“井冈山”派,潘则无任何渊源。
还有一重,潘虽然是“特科”成员,并在此后作为周恩来的助手参与了国共谈判,但他却不是周恩来的班底。
1936年8月,潘汉年回国,同年10月来到上海,任中共上海办事处主任,与国民党方面进行初步接触。
此后,西安事变爆发,1937年初,周恩来被任命为全权代表,与国民党谈判,潘则成为其助手。因此从这个阶段开始,潘的身份就是公开的——换句话说,此后8年,潘以公开的中共党员身份,领导了华南地区的地下工作。
潘汉年与袁殊重新联系上,就在这个时候。袁龙说:“从那时起到袁殊在1946年投奔解放区前,潘汉年成为袁殊的直接领导人,冯雪峰不再和袁殊联系了。在抗日统一战线形成的初期,在纷繁复杂的上海政治舞台上,袁殊在潘汉年的领导下积极地参加了抗日工作。”
袁龙说:“有一次潘汉年问袁殊,有什么可资利用的情报。袁殊想了一想说有,就把偷带回国的日本过时军用地图一事告诉了潘汉年。两人计议后认为,地图对中国政府虽没有用处,但可通过国民党政府转交苏联和英美,这些反法西斯国家在将来轰炸日本本土时可能有用,这样做可推动两党合作抗日。潘汉年认为这是重要收获,可借此进一步打通发展和国民党上层的关系。潘翻拍了带回来的十几张地图,拿去派了用场。”
于此同时,陈宝骅也出现在袁殊的身边。
陈宝骅,1907年生,浙江吴兴人。
陈宝骅也是吴兴陈氏家族的一员,他的祖父陈延隅和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祖父陈延佑是亲兄弟,因此陈宝骅是“二夫”的堂弟。
北伐时,陈宝骅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宣传科长,政治部主任周恩来是他的顶头上司。
此后,陈立夫主持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后又改称军委会第一处,以陈宝骅为驻沪办事处主任,因此陈可说是老“中统”了。
陈宝骅有个哥哥很出名,那就是曾任蒋介石侍从室总务组组长的陈希曾。
此时,陈找到袁,问袁在干什么,袁漫应说“靠老婆生活”,陈即说:“你不会干坏事,也不会做真正的乱世风云人物,有机会给我帮帮忙,我每月给你40元。”
对此,袁殊不敢擅自做主,汇报给潘汉年,潘认为“可以敷衍”。
袁龙说:“那时吴醒亚已死,陈是徐恩曾的人,陈派一个名叫稽希京的人和袁联系。陈宝骅抓袁殊抓得很紧,他派叛变后成为徐恩曾情报员的顾建中和季苏了解情况,问袁殊的日常行止,问时事刊行社收容了哪些人等等,袁殊认为拿了陈宝骅的钱后麻烦不少,想断绝和陈的关系,但潘不让放手。”
按:“稽希京”疑为“嵇希宗”,嵇是陈宝骅的表弟,亦是中统干部,郑苹如即由他吸收加入中统。
至此,袁殊就正式成为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中统”前身)的情报员,这也是他情报生涯的第三重背景。
陈宝骅与潘汉年也是熟人,袁龙说:“袁殊也为潘联系了一些国民党方面的人,如cc系的陈宝骅。见面后才知道潘、陈二人早在1926年就认识,他们都是当年的《新生命书局》的小伙计,潘、陈两人谈了国共合作抗日的大局。”
按:新生命书局的创始人即周佛海和陶希圣,陶的《食货》杂志就是这个时期由新生命书局主办的,陶以此成为“食货”学派创始人。抗战爆发以后,新生命书局为汪伪政权“收编”,陈宝骅遂以该书局“总经理”身份掩护开展地下工作。
此时,戴笠找上门来了。
袁龙回忆说:“一天早晨8点左右,前大门处响起了喇叭声。袁殊很奇怪地打开了前大门,看见前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车旁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穿国民党中将军服,另一人身穿便装。袁殊一眼就认出了穿便装的那人就是十年以前见过照片的戴笠本人。”
袁当然很惊讶,说:“戴先生亲自光临敝舍真是没有想到,请里边谈,请里边谈。”
陪同戴笠的,就是时任特务处上海区区长的周伟龙。戴笠“派头十足”地打量了一番袁殊住的小楼(马景星家的财产),说:“你过的生活蛮不错嘛!今天我没空,明天早上九点你来找我。”
袁龙说:“谈话不过几分钟光景,袁殊感到极为意外,认为事情重大,当天找到潘汉年汇报了这个情况并请示处置办法。潘汉年认为机会极为难得,要袁殊勿失良机,答应戴笠的一切要求。潘分析戴找袁是要给袁事情做,要袁殊‘迎合’戴笠的要求,替戴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