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62)
北平有个相面的术士,叫“钓金鳖”,非常出名,张季春脱险以后,友人陪他去找“钓金鳖”,测测吉凶,一见面,“钓金鳖”就说:“好危险呀!你刚刚脱离险境,还有点余波,不足为患。”
大家听说这事以后,都觉得“钓金鳖”神乎其技,乔家才回忆说:“当我回到北平,北平的朋友们正在谈论这件事,桐岗颇感兴趣,他要请客,一定约我去看看相。钓金鳖的相金定的很高,每个人看一次要十元钱,几乎够一个普通人一月生活费。有天晚上,纪元、桐岗和我三个人去看钓金鳖,我们说是做生意的,他硬说不是。他说我最近要遇点小的惊险,一过秋分就没有事了。”
按:1939年的秋分,是9月24日。
对此,乔家才说:“我不相信看相算命这一套,命运操在自已手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的成就,都是由奋斗辛苦换来的,绝不能凭上相和命,坐在家里,就能够得到你的愿望。不过在无聊的时候,看看相,也是解除寂寞的一种方法。”
乔还回忆说:“看完相,大家扯闲天。钓金鳖说北平汉奸们的气色都坏透了,有少数气色很好的,却又好的过火,像要爆炸似的。以他的看法,北平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一个江湖相士,在北平那样环境,居然敢大胆地说这种话,真是不容易的。北平有好几个大汉奸,都非常迷信钓金鳖,每一个月至少接他到家里去一两趟,看看气色,因为这样,钓金鳖可以得到许多重要的消息,纪元兄又从他那里取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此时,戴笠令马汉三赴香港会面,北平区暂由副区长周世光负责。
对于自己原来的这位搭档,乔家才再熟悉不过了,他说:“世光对于工作非常积极,过去的许多计划都没有成功,但是他们不怕失败,再接再励,失败一次,再来一次,永远不知道气馁,这种精神是值得称赞的。我从天津回来的时候,他们正计划制裁汉奸头目王揖唐,虽然又是一次失败,可是我亲眼看到他们工作进行的种种情形,充分证明他们对工作的热忱和勇敢。”
乔家才说:“王揖唐同另外几个汉奸在和平门外师范大学,举行一次教育方面的集会。起先打算在开会的地点装置一枚丨炸丨弹,因为戒备太严,无法下手,而且那样着手,伤人必多,也不是惩罚汉奸的目的。最后他们决定采取公开袭击的办法,也许会有几位同志牺牲,可是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去袭击一个大汉奸,的确是一种惊天动地的举动,可以使汉奸丧胆,可以振奋人心。那一天,我们有五个同志,各怀一支手枪,隐藏在和平门与师大之间,等待开会完毕,王揖唐的汽车经过时,四面袭击。没有料想到,王揖唐并不从和平门进城,他们的汽车开出师范大学以后,不向北开,却向南驶去,使这一次的计划又成泡影。”
乔家才说:“在我们同志中,最可贵者就是能够开诚布公,倾谈各种问题,即使意见相左,也不伤情感。我觉得世界上最难得、最密切的,莫过于共患难的朋友。所谓同舟共济,生死相依,只有在实际的生活中,险恶的环境里,才会体验到这种友情是真实的,珍贵的,值得留恋的。”
至此,乔家才在北平的公事已了,9月中旬,乔家才离开北平,赴“视察”山西工作,路上,顺便看望了河北的保定和石门两站的“同志”。
石门的工作,令乔家才极不满意:“石家庄的工作布置,重心应当放在市区,不应当放在太行山游击区,可是站长陆祝尧同志和电台都在太行山上。在市区得到的每一件重要情报,等到送往太行山,由于辗转耽误,他的价值会损失的一文不值,所以我主张赶紧把电台从山上移到市区以内。”
留在市区的,是石门站副站长锁赓元。乔家才说:“市区的工作由副站长锁赓元同志负责,他是石门丨警丨察所的巡官,有很好的身分掩护工作。由市区上太行山,必须等待山上的交通回来,才能领路。我同市区内的同志都谈过话,不愿意在石家庄久等,所以决定,两个星期以后,从太原返回来,再上太行山,请锁副站长预先同交通约定好,在石家庄等我。”
9月17日,乔家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山西,准备在太原会见他的同乡兼好友,军统局山西站站长薄有錂。
太原已经沦陷很久了,乔家才说:“太原的街道没有多少改变,不过市容却有些两样,在古老的店铺中间,夹杂着许多日本式的门面和招牌,不三不四,看起来顶不顺眼,情调格外不调和,这就是侵略者的杰作吧。当天晚上,按照重庆告诉我的地点去接头,头一处是日本人的住宅,连门都不敢叫,赶紧走开。要不是我在门上仔细观察一番,猛然就去叫门,定准会叫门叫出鬼来。”
乔家才说:“第一个接头地点既然没有结果,只好再去找第二个接头地点,谁知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婆,凶神似的,蛮不讲理,我刚开口问到接头人的姓名,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恶狠狠地硬说没有这个人。我低声下气,再问一声,他老人家,睬都不睬,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旅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左思右想,觉得太不顺利,这一趟回太原,恐怕白跑了。旅馆不便久住,明天再去碰碰运气,如果再无结果,那就只好返回石家庄再说。”
次日,乔又去敲门,结果被那个老太婆又是一顿臭骂,骂得乔“七窍冒火”,“只好拖着失望的腿,离开那个矮小丑陋的小门”。
薄有錂见不到,更糟糕的是,乔家才身上没钱了,他回忆说:“这次回到太原,万没有想到接不上头,所以没有多带钱,除去旅馆的开销和返回石家庄的车票钱,仅剩下七角钱,这少数的钱必须维持两天的生活。这一天的午餐,买了三个烧饼,用开水送下肚皮,晚间只能吃一碗炸豆腐,两个芝蔬烧饼。炸豆腐是太原市的消夜食品,味美价廉,一个锅里煮着油炸豆腐,上面有肉丸子、烧肉条、海带、鸡蛋等,一角钱可以吃一碗炸豆腐,要想吃肉丸子和鸡蛋,需要另外加钱。这种炸豆腐,汤很不差,加上作料和香菜,泡上薄芝麻烧饼,味道好极了。”
乔家才说:“我嗅着肉香,真想吃块烧肉,吃个肉丸子。当我走到大街上,老远望见桥头街上聚集着很多人,再走近些,才看出敌人在拦路检查行人。原来今天是九一八,敌人恐怕暴动,搜查行人身上,是否携带武器。我为避免麻烦,只好多走几步路,不走大街,专走僻静的巷子,避开检查。”
9月19日,乔家才离开太原,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回到石门。他回忆说:
“到了石家庄,我才吃了一餐饱饭,仍旧住在锁同志家里,等候交通来领路,太行山看陆站长。这次到太原去,出乎意外的别扭,因而想到钓金鳖说我有点小麻烦,一过秋分就没有事了。我问锁同志和他家里的人:‘那一天是秋分?’他家没有日历,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在石家庄住了两天,第三天吃过晚饭,大家正在聊天,我又问哪一天是秋分。他们都很奇怪,反而问我为什么老问秋分呢?”
乔家才实话实说:“在北平有位看相的朋友说我的运气不太好,过了秋分就好了。这次到太原,白跑一趟,着实呕气,看看是不是秋分已经过了。”
乔话音刚落,石门丨警丨察所来了个人,叫锁赓元去一趟。
当时,大家谁都没当回事,乔家才说:“大家以为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都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