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54)
李雨生回忆说:“南京区在沪被捕人员,亦分批解抵南京,由马啸天、苏成德二奸亲自鞫讯,讯毕,一并拘禁于伪‘特工总部南京区’大牢。据悉,同时被捕者尚有我江苏省教育厅长马元放、两路(京沪、沪杭甬)特别党部主委李达三、军统局南京区特派员黄征夫诸同志,一时顿告人满。”
马元放,生于1903年,江苏武进人。
马元放毕业于南京法政专科学校。抗战开始以后马曾与掌牧民等组建“上海抗建协会”,并组建了一支“游击队”,负责人即后来大名鼎鼎的熊剑东。
1938年4月,马元放任江苏省第七区行政督察专员,当年8月转任江苏省教育厅长。1940年,马任国民党江苏省党部主任委员,留在沦陷区做地下工作。
1940年6月,在一次集会中,马元放与掌牧民(“上海抗建协会”会长)、石顺渊(江苏省党部委员)、崔步武(江苏省党部委员)、张北生(江苏省党部委员、南通县县长)等5人被租界当局逮捕,押在“中央捕房”。马元放回忆说:
“我是在一九四零年六月二十三日,在上海被敌伪劫持,至七月十五日,被送至南京,先被押于伪首都丨警丨察厅,嗣于八月十七日,改押于伪南京区看守所。
马元放回忆自己被捕时的心情说:“我参加革命,早已许身党国,所以我的态度,在被捕的一刹那,就毅然决定了。生死已置之度外,所深深内疚的,是奉了中央命令返苏工作,工作没有做好,反而身被敌伪劫持,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自问总不能免去未能克尽厥职的罪名。同时,我觉着,在过去所担任的职务,无论是教育和党务,都是忝居指导地位,平时训导别人,勉励别人,我所期望于人的,人所期望于我的,和我自己期望于我的,也只是这点成仁取义的决心。现在,正是我现身说法的时候,我绝未存临难苟免的心理,却反增强了我不屈不挠的意志。”
次日,一个朋友来看马元放,问他是否有话要带出去,马即说:“并无别话,只说我决不会使朋友失望。”另外又写了个纸条:“稍读圣贤之书,当知所以自处之道”,托来人带到重庆,“以安一般朋友的心”。
同时,马元放又告诫与自己同时被捕的同伴,希望他们“赶快决定态度,免得精神上痛苦”。
马元放的话,是有指向性的,因为,叛徒就在他们同时被捕的5个人中间。马元放回忆说:
“我们这次被逮,显然是被人出卖,究竟是谁在出卖我们呢?虽然一般人都说是张某。但我仍不敢肯定说是他,在捕房的第一天,捕房工作人员就来对我们说:‘我们对你们很同情,但现在的工部局,已为日人所控制,实在是爱莫能助,同时你们要知道,这次完全是你们朋友出卖的。’并且把他们的登记簿给我们看,在张某的名字下面,他们已经注明了‘汉奸内线’四个字。我们看了,啼笑皆非。那时捕房里的华籍人员,确实对我们很表同情,称我们为‘四君子’,真使我们愧悚交并。”
事实上,出卖马元放等人的,正是张北生。
张北生,1902生,江苏南通人。
张北生也是“老党务”了,曾任国民党中央党部干事,嘉定县县长,抗战后任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委员兼南通县县长。
马啸天、汪曼云说:“(张北生)与76号的警卫大队长吴世宝是小同乡。抗战后,他在家乡丢了官,钻营了一个时期钻不出名堂来,于是在1939年底辗转来到上海。”从此,张就落水进入“七十六号”。
事发当日,张北生事先告密说有这样一个集会,等捕房人员破门而入时,他首先承认自己就是某某,马元放等无奈,只好坦承自己的身份,遂全部被捕,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就此被“一锅端”。
马元放回忆说:“同时被逮的几位,以为案子的口口口口张某,应该对他特别客气点。在移到伪特工部的时候,他们曾向我表示这个意思,但我根本就没有理会。有一天,张某到我被押的房里来,那时因为我案情较重,在伪特工总部里,我是独押在一室,其他几位,另是一室。”
借此机会,马元放决定与张北生谈谈,于是说:“我们这次被逮,在你,决不会承认是你出卖,也许你还自以为是口口;想使大家来参加所谓‘和运’,可是,事情决不应该这样做的,将来我死之后,我的鬼魂虽不致来找你,但我的朋友,决不会饶恕你,我的子孙,更不会放过你。”
听了马的话,张北生“面红耳赤,表示惶恐万分”,“发誓”说:“假如我张某做了这事,先死父亲,再死儿子!”
马元放回答说:“你也不必发誓赌咒,我的话也尽于此了。”
马元放回忆说:“由于上面的经过,他既肯拿死父亲死儿子的话来发誓,似乎我还不必以小人之心揣度他,肯定了他是出卖我们的人,可是后来和别人谈起这事,就有人说:‘先死父亲,后死儿子,是当然的道理,这个誓等于没有发。’我听了只好付之一笑。”
此后不久,马元放先是被带至日本宪兵队,旋即羁押于“七十六号”,李士群亲自来审讯他。当时李对马说:“别人并不重要,只有你,是主持江苏全省抗日反汪工作的人,注意你已一年多了,照理是应该死罪,但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希望大家一起参加‘和运’工作。”
马听了说:“你说我有死罪,就请你执行好了。我已被你们逮捕,别无话说。”
马回忆说:“后来其他审问的人,更是说些卑鄙无耻不伦不类的话,什么你肯做官,给你的官,总比你现在的要大多啦,不然的话,一切刑罚受不了呀,一面还要你表现工作,供出所有工作人员。这些话,听了更增愤慨,惟有一概置之不理。”
不久,日伪正式从租界当局将马元放等人“引渡”,并送至南京,关押在宁海路二十五号、“七十六号”南京区的看守所。马元放回忆说:“使我在精神上最感难受的,莫过于在伪看守所的一个时期,因为在伪看守所中,目睹一般被难同志遭受敌伪的凌辱残害,不由得你不悲愤填膺。”
这些人当中,就包括军统局的一个小字辈——徐文祺。
徐文祺也是学生出身,中学时代就读于天津著名的新学书院,因徐爱好足球,因此认识了高他三届的一个学长——新学书院足球队的右后卫、日后的国民党“中央通讯社”社长魏景蒙。
按:新学书院本是大学的底子,徐文祺曾回忆说:“当时的新学书院在天津,是与南开中学在学术同体育上,唯一相颉颃的学校,每年两校的球队作英国式的足球比赛时,虽没有今日在美国足球赛的伟大场面,但在那约六十年前的时代,每赛时观者必近千人,也就可观了。”
日后,不知怎地,新学书院降成了中学,与南开相比,直是判若云泥。
此后,魏景蒙考入北平燕京大学,徐文祺则入清华,1934年毕业,入上海市公丨安丨局第二科护照查验组,当上了一名“外事警官”,他的组长俞鸿润,即上海市政府秘书长俞鸿钧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