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31)
戴笠对姜豪说:“可以到香港去了,以私人名义同日本人接触,听听他们谈些什么,但不能讲中国政府有什么意见,也不能到别的地方去,以香港为限。”
姜豪说:“他叫我预先约定我到香港时住什么旅馆,用什么化名。他讲几天内就要动身,叫我等在寓所不要出去,随时会有人送飞机票来,马上上飞机,到了香港会有人来联系,以后活动情况的报告也交给他,我在香港的旅费也由他送来。谈话后他请我吃午饭,同座的有位原任驻日本大使馆的武官朱世明。朱是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他的任务是做日本情报工作的,当时他没有同我谈什么。”
按:此时,朱世明刚刚接任了金斌的邮检处,此后不久,邮检处即为军统掌握。
辞别戴笠,姜豪又找到朱家骅,他说:“我本来是党务系统的,这种大事当然不能不向朱家骅当面汇报。朱家骅交给我一本密码,要我去港后保持与他的单线联系。”
与戴笠谈话后的第三天,姜豪到达香港,“就近住在弥登道的新新旅馆,用姜季超名字进行登记。”
第二天一早,军统局香港站站长刘方雄如约来访,还给姜带来一笔活动经费。姜豪说:“以后他每天都来联系,我的一切活动情况.都由他向戴笠汇报,并把戴笠的指示转告给我。”
话分两头,就在姜豪赴重庆的这三个多月当中,日本人内部自己打起来了。
起因是影佐祯昭认为自己的“汪精卫工作”已经到了“九转丹成”的时候,马上就要结果儿了,这个时候小野寺信跑出来搞什么“姜豪路线”,不仅多余,且有“捣乱”之嫌,于是到高层告了他一状,小野寺无奈,只好关闭自己的“机关”,回到日本。今井武夫说:
“被召回到重庆的姜豪与吴开先策划,同陈果夫、陈立夫、朱家骅等cc团首脑再三协议,说是得到蒋介石的许可,七月底再从重庆到香港露面,于九月间表示希望与日本方面会谈。这时正值汪兆铭从河内北上来到上海,坚定了他的建立国民政府的决心,日本政府也决定予以援助。因此,影佐少将为了在上海援助汪而设立了梅机关,工作也逐渐活跃起来。这与企图同重庆政府直接和平谈判的小野寺机关必然发生尖锐对立,由于小野寺被梅机关排斥,调出到其他地方,因此工作也不得已暂时停止。”
但同时,今井武夫却又觉得“姜豪路线”不失为实现“和平”的一条路子,于是力促吉田东佑继续与姜豪保持联系。他回忆说:“到了十月,在南京建立了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我也赴该地就任。因此我于十一月派遣以往在小野寺手下担当与姜联络、新近任命为总司令部特派员的吉田东祐到澳门与姜会谈,收到了重庆国民政府关于对日和平条件的报告。姜也为了报告与吉田会谈的内容,回到重庆,十二月再到香港。”
对此,姜豪说:“小野寺信回日本后,吉田东佑仍留在上海,他得到日本军部一部份人的支持,继续小野寺的活动,因之他叫朱泰耀从上海和我通信,催问音讯。后来我才知道,吉田的主要支持者就是今井武夫。”
根据戴笠的指令,姜豪往上海家中发出了电报,一周之后,朱泰耀,杨鹏搏二人来到了香港,但吉田东佑没有同来,姜豪说:“据说因为日本军部中有人反对他再同我见面,认为他已经受了我的骗,蒋介石是不肯谈和的。同时日本军部中也有人支持吉田的,如日本派遣军参谋处的今井武夫等,所以吉田有信心可以说服反对他的人,就是要稍费时日。他叫朱、杨二人先来香港,并介绍日本驻港武官铃木卓尔中佐同我先行会谈。”
事实上,铃木卓尔的后台就是今井武夫,今井在回忆中曾说:“不得已,我首先考虑,作为上策,我亲自与姜直接面谈,试探他的路线是否有价值,要求姜北上来上海,但姜很不肯轻易答应下来。”
于是今井派铃木卓尔作为自己的代表与姜豪会谈,今井回忆说:“为最后的办法,我委托在香港的铃木中佐与姜接触。铃木于十二月十日和第二年一月三日两次与姜会谈。在这期间,姜自称多次接受了重庆领导人的指示和意向,但铃木要求同携有与重庆政府中枢有关系的身分证明书的人会见。”
关于与铃木的“会谈”,姜豪回忆说:“铃木为人粗鲁傲慢,第一次同我在香港饭店见面时,一开口就说日本已经准备好‘日华和平’条件,叫我马上介绍中国政府的负责代表同他们谈判。”
对此,姜豪说:“日本有无和平诚意,中国并不了解,先要有个了解的过程。”
铃木听了,说:“日本确有和平诚意。”
姜豪仍推说:“时机尚未成熟,谈判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
姜豪说:“过了二天,铃木又约我见面,这次他的态度谦和了,一见面就给我戴高帽子,说我是政治家,要向我请教,可是一谈到具体问题,还是要我介绍中国政府的负责代表同他见面,我还是说时机尚未成熟,中国政府不可能派出代表来谈判,所以依然无结果而散。其时吉田来电,说是就要到香港来了,因之同铃木没有再见面。”
事实上,朱家骅和戴笠让姜豪与日本人接触,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延缓汪精卫的“伪府”成立,因此姜豪无法接受日方任何实质上的要求,双方当然谈不拢。
这样,吉田东佑只好亲自出马。姜豪说:“又过了些日子,时间已在1940年的l月间,吉田东佑到香港来了,但没有上岸,因为上了岸行动就不自由了,他在船上和杨鹏搏通了电话,说是他转船到澳门去,叫我到澳门去同他见面,这样我同朱杨二人就一同到澳门去。”
按:姜豪的时间记忆有误,应为1939年11月。
姜豪回忆说:“朱杨二人同我都住在中央酒店,这是一家大赌场,我们各人分居一室,吉田另住他处。事后据杨鹏搏讲,吉田怕人加害,化了大笔钱请澳门的警方予以保护。此人又好玩乐.招来大批舞女陪舞,生活非常奢侈。在澳门我们见面地点,就在中央酒店朱泰耀所住的房间里。”
据姜豪说,吉田与他谈话的大意是:“他在上海大费唇舌,终于说服了反对他再同我见面的人,他们许可他再试一次,假使这一次谈得没有结果,以后就不准他再同我见面,所以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务必要有个结果。他首先提出来的,还是要我介绍中国政府的负责代表同他见面。”
对此,姜豪依旧是“一推六二五”:“我说事情尚未成熟,中国政府不可能派出代表来谈。他说假使我能拿出证明文件,说明可以作为中国政府的代表的话,那么他可以拿出日本政府的‘和平条件’来同我谈判。我说我不是中国政府的代表,我也不想看日本政府的‘和平条件’,我到香港来是个人行动,假使他同意我们个人之间交换意见,那么可以谈谈。”
这时,姜豪话里话外地透露,他在重庆期间,曾受到蒋介石的接见,吉田一听大感兴趣,马上问他有何凭证。于是,姜豪拿出朱家骅那封“奉总裁谕×月××日至海关巷一号谈话”的信给吉田看,当然日期和地点都已提前抹去。又取出一张蒋介石的照片,上款写“季超同志”(姜豪字季超),下款写着“蒋中正”三字,还盖有蒋的私章。
按:姜豪是中央训练团“党政班”第一期的学员,这是受训后中央训练团发给每一个学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