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22)
后来,谈及这难熬的三天,犬养健回忆说:“我实在不忍心听下去,走到船长室,征求他的意见。他说目前还有一线希望,因为北光丸安装的无线电发报机是莫尔斯式,属于最早的样式,因此,电波传送距离并不十分远。不过,能否与他们联系上,就看明天最后一天了。因为明天北光丸就将完全通过海南岛外海岸。如果冯•福林哈芳号正航行于内海岸的海峡的话,就会发来无线电联络信号。”
29日下午三时许,报务员终于接到了冯•福林哈芳号的来电:“我方安全,安全。”
30日中午,“冯•福林哈芳号终于出现在海湾入口处。这只法国小船遇到一点儿风浪,就激烈地上下颠簸,在浪涛中挣扎着迂回前进。这种船只在中国海航行是勉强的。”
犬养健回忆说:“这只法国小轮船在海湾刚一停下,便派出一只橡皮船朝北光丸划来。一看橡皮船上的人,原来是陈昌祖和周隆庠。两人一上甲板便说起在无人岛走错了路的事。主要原因是鸿基港码头的设备陈旧,船中要贮存的饮用水必须一桶一桶地打来;而且,由于港湾搬运工不足,这样就比预定时间多费了3小时。不仅如此,原说时速能开到8浬,但实际最大时速只能开到7浬。总算心情焦急地开近了无人岛,却又起了大雾,只好从海南岛内侧的海峡通行。”
这时,周隆庠对影佐说道:“那只小船也没有用了。船上大部分人都晕船躺在那儿。在这个海湾上费点事,把我们小船上人都移到北光丸上吧。”
犬养健回忆说:“就这样,汪精卫一行十六人,都上了我们的船。”
犬养健说得一点不错,从此,汪精卫就算上了日本人的“贼”船了。
在回忆中,影佐曾说:“在把汪救出来的时候,日本政府是这样理解:汪的计划不是用成立中央政府的方法来造成和平运动,而是在重庆政府外部发展以国民党为中心的和平运动,并加以扩大,转变一般舆论乃至重庆的意向,以导致与日本进行和平合作。”
通过在船上与汪精卫的会谈,影佐发现,他的判断大错特错。
汪精卫说:“以前和平运动的展开是根据这样的方案进行的,组织以国民党员为中心的和平团体,用言论指出重庆抗日理论错误的原因,宣传和平是拯救中国、拯救东亚的唯一方法,逐渐扩大和平阵营,而终于使重庆转变过来。可是认真考虑,单靠言论使重庆政府转变是非常困难的。于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如推进百步,建立和平政府,除了通过以上言论进行启发重庆的工作外,更用事实证明,如果日华提携就可改善到这种程度,从而抗战已经没有意义,由此决定舆论的归趋.使重庆政府的动向转向和平,只有这样办较为适当。”
汪精卫请求说:“因此,如果贵国政府没有异议.希望变更以前的计划,改成建立和平政府的计划。”
对此,影佐回忆说:“汪的这个计划实在非常重要。我的任务只是把汪转移到安全地带,因此对这个计划不能表示种种意见。”
于是影佐说:“什么时候询问了政府意见再作回答。”
汪听了,继续说:“如果贵国政府同意我通过建立和平政府展开和平运动的方法,这里有种种要奉托、希望的事项。”
汪说的事项还挺多:
第一:“主要切望近卫声明不仅仅是日本表面的宣言,而要如实地见诸实行。如果近卫声明不能如实实行时,我就难免受人讥笑,受了日本的欺骗。重庆不相信日本,把日本看成:嘴上说得好,肚子里实际上不一样。并且如果近卫声明如实实现时,我相信,重庆政府的抗日理论的确失掉根据,即使是重庆政府,也不得不随着舆论大势所趋,倾向和平。其次,纵然建立和平政府,也不能简单地形成全面和平,其间必然要遇到许多波澜曲折。希望日本用长远的眼光期待和平政府的发展。”
对此,影佐表示:“日本政府决心援助汪建立政府的计划时,日本政府对汪的这两点希望当然会回答: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因为近卫声明不单是近卫文麿公爵一个人的声明,而是帝国政府的声明,即使政府有交替,这个声明还有生命。从对中国、对世界的信义上来说,日本也要保卫近卫声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影佐接着又说:“至于建立政府不能立刻全面和平,凡是对大局有了解的人都会有深刻的认识。”
这句话有点莫测高深,不知道影佐想表达什么意思,想说明什么。
汪精卫说的第二点是:“建立政府,则必然要具备兵力。但务必希望避免用这种兵力和重庆的兵力战斗,即引起所谓内战,造成同一民族之间流血的惨剧。”
第三:“希望日本人能够好好理解,对中国人来说,无论主张和平,或是主张抗日,都是爱国精神的表现。不论拥有哪一种信念,都是爱国家,希望民族繁荣的。而和平、抗日两种理论分歧的根源,在于对日华关系的根本认识以及对日化对华政策的认识有所不同。希望能够认识,日本光用武力不能从心底里改变抗日论者的认识。只有靠日本对华措施,用事实才能改变他们的认识,这是达到目的的最好策略。”
第四:“希望日本对中国如实地实现近卫声明,并且希望日本用长远的眼光来看待和平政府,关于这两点,想直截了当地与日本政府身居要职的人见面交换意见。关于这方面,有两种议论,一种认为可行,一种认为时机尚早。主要在香港的我们的同志中间认为时机尚早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据英国方面的情报,对日本政府的态度表示悲观。可是上海方面的同志们的意见还不清楚,因此到上海后也参酌这些同志的意见,决定是否到东京去。决定后,再打算商量。”
最后,汪表示:“曾经反复说明,我从事这个运动的目的,除了导致和平而外,别无其他。只要到达和平,政权归谁掌握,此事不欲顾问。我从事和平运动的目的在于使重庆政府倾向和平,停止抗战。从而,将来重庆政府和我的运动会合时,运动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就断然下野,毫不踌躇。这一点要明确说明,希望表明我的心迹。”
汪进一步说:“在当前战争状态的形势下,抗日论一般容易听得进去。反之,和平论和卖国论很难分清,难以使一般人倾听。只有依靠日本妥当公正的政策、依靠事实的证明才能放出光彩。因此在展开和平运动的过程中,会遭遇到非常的酷评,会当做卖国奴、汉奸来批判。然而我甘心接受,毁誉褒贬置之度外,决心向着我所信的和平一心一意地迈进。”
听了汪精卫的话,影佐已经完全明瞭他的意思:“汪的意图是建立和平政府,在中日之间制造和平提携的活的模范,用事实对重庆政府和一般民众证明,和平论决不是没有根据的;由此引导重庆政府倾向和平论,和它合作,造成与日本全面的和平提携。这就是汪的运动的指导原理。”
在回忆录中,影佐说:“听了汪表明心迹的话,我非常感动:如果汪的行动不是出于爱中国、爱东亚的赤诚,究竟是为什么?他的崇高的精神、高洁的人格,可以泣鬼神,真是不胜敬服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