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03)
祝宗梁回忆说:“1940年春,孙若愚到了重庆,在这里与沈栋、袁汉俊、祝宗梁相聚。他叙述了天津抗团遭受破坏的经过。大家为此无比惋惜。考虑到抗战仍在继续,任务仍未完成,还有很多同志被关在敌人的监狱里。被杀害的同志死不瞑目。最后决定在上海开辟新战场。”
从此,上海就成为抗团新的根据地。派去上海的,是继沈栋、李如鹏之后,抗团的又一位中坚人物——孙若愚。
孙若愚,原名孙旭先,化名孙大成,据舒季衡说,孙是天津永安饭店的“少东”。
孙若愚到上海的时候,陈恭澍已经接任上海区区长,他回忆说:“且说自曾澈同志等失事被捕后,抗团并未因此而停止活动。那位主持行动工作的孙大成同志,幸而脱险后,又来到了北平。他是掩护在一所学校里,仍在寻找路线,准备完成未竟之功──进行制裁华北第一号经济汉奸汪时璟。没有多久,不意又被便衣日本宪兵追踪而至,眼看实在无法呆下去了,这才辗转到了秦皇岛。在这里多承抗团某一同志家属之助,冒着风险替他开了一张开滦煤矿的职员证明,搭乘一艘运煤船先到上海,然后再取道浙赣湘黔去了重庆。这是二十九年三、四月间的事。此刻我虽在上海,可是我们并没有联络。
按:据祝宗梁说,帮助孙逃到重庆的,就是抗团成员魏文昭、魏文彦姐妹,她们父亲在开滦矿务局工作。
陈恭澍说:“孙大成在重庆见到过戴先生,慰勉有加外,戴先生仍希望他能够再回到天津继续领导抗团的工作。孙欣然接受,不过,有一个大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没有办法可以保证一定能突破天津的封锁线,安全的进入市区。后来,戴先生几经考虑,再征求大成的意见,愿不愿意到上海去?”
祝宗梁回忆说:“孙若愚在七月份到了上海,与从平津转学来的抗团人员又建立了联系。首先筹集资金在派克路租了一个铺面,开设了一家水电行。一来可为自己掩护身份,同时也可在这里制造武器。在这里工作的有向传纬、水宗骥等同志。”
陈恭澍说:“孙大成同志于二十九年七月八日到上海,他的身份就是代表抗日杀奸团。抗团并不是上海区属下的工作单位,它仍然保持着青年爱国团体的独特风格。可是上海并非抗团发源之地,当然不如在天津那么兜得转,所以有许多地方它也需要上海区的辅导。”
“辅导”这个词,陈恭澍用得极为精准,也就是说,军统之于抗团,既非“指挥”、亦不是“运用”,陈说:
“孙大成到了上海之后,我们曾见过一面,对于交通联络等事项,都作了约定,其后,就交由助理书记刘原深兄直接负责联络与指导。关于上海区所给与的支持,只有每月法币三百七十元而已,此外,一无要求。而此一数字自二十九年九月起,一直维持到三十年十月止,迄未增加。”
陈恭澍说:“嗣后,抗团同志即陆续抵达上海,和孙大成同住一处者,有钱致伦、叶以昌、刘世华等三人。其它如何敏信、阚津婉等诸同志则分散多处,与孙大成均保持单线联系。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当发生意外事故时,除了失事那个小单位外,都不会有更多的牵连。这也是上海抗团吸收了天津经验而育成的一大特点。”
同时,抗团也在上海发展了一些成员,祝宗梁说:“何勉志(女)是上海抗团吕绍华小组的成员。她们几个人都是在校读书的女中学生。一天她突然来向孙若愚要手枪。她说大汉奸上海伪市长陈公博现在就在她家里。这机会难得,马上就可去杀他。她还说陈逆是她父亲的朋友。孙若愚感到突然。毫无准备,既便成功她必定牺牲,她家也要受到连累。没把握的事还是不做。由此可见,当时青年对汉奸是多么愤恨。再说孙若愚当时手边没有手枪,弄手枪并不容易,等弄来机会也就没有了。”
之所以孙若愚“弄手枪并不容易”,是因为他曾与陈恭澍约定,抗团不搞暗杀行动。陈回忆说:“上海区本身的行动单位很多,我们协调的结果,决定抗团不做行动工作,而专注于宣传、破坏与扰乱。所以抗团在上海,始终没有配备武器。至于他们所需要的爆破器材,初时由上海区的技术室供应,后来则自制自用。这又是他们的另一特点。”
搞爆破,是抗团的拿手好戏,孙若愚开办的那个“复盛水电行”,就是自制丨炸丨弹的工厂。就在孙到达上海的当年,1940年的圣诞夜,他就策划了一起爆炸案。祝宗梁回忆说:
“上海的租界是个孤岛乐园。全国战火迷漫,百姓身陷水火,可是这里却歌舞升平。那些发国难财的富商,以及盘剥老百姓的一些上层人物,聚在一起仍在寻欢作乐。上海抗团想教训这些不知亡国恨的人们。就在这年圣诞夜,在六个舞厅里放置了丨炸丨弹。据孙惠书回忆说:她是和宋显勇一组,原来分配在南京路上的丽都舞厅,因出发太早,那里还没什么人,就自动改变到租界以外的百乐门舞厅。她们把定时丨炸丨弹放在一个日本人的沙发下面然后离去。参加这次行动的还有孙若愚、叶纲骞、陈泽永、吕乃纲、王安邦、向传纬、水宗骥、叶以昌等人。那天晚上都发生了爆炸。丨炸丨弹都不大,目的是警告不是杀人。另外还印发了抗日传单。这事震惊了上海。也造成好几家舞厅以后停业了一些日子。”
对于孙等的做法,陈恭澍并不认可,他说:“据传有一人死亡,多人受伤,这却是始料所未及的。事后检讨下来,我个人认为这种做法除精神可嘉外,并不值得鼓励,其最大的缺点,是没有特定的目标。”
果不其然,下一次爆炸,孙若愚就冲着“特定的目标”——日本人去了。陈恭澍说:“三十年四月十六日,上海抗团同志罗长光、刘世华、黄克忠等三人,在几度观察之后,发现位于虹口区乍浦路、海宁路的两家电影院,出出入入的全部是日本人,其中且有身着制服的日本军人,于是引起动机,经过一番策划,准备炸它个落花流水。不晓得他们是那里弄来的服装与道具,假扮成运送瓶装饮料的工人模样,乘机混入这两家电影院,将两枚定时爆破装置分别放在黑暗的墙脚底下,就安全撤退回来了。时辰一到,两家戏院同声作响,这件事总算做得干净俐落。”
这起爆炸案,就是日本人口中的“东和剧场惨案”。陈恭澍说:“原来这两家戏院一名‘东光’、一名‘融和’,故并称为‘东和’。据日方透露,该一事件共有二十三人伤亡,全部都是日本人,其中有几名是日本宪兵。是否另有高级日本军官在内,则不得而知。”
此后,上海抗团还策划了一些行动。陈恭澍说:“三十年六月二日及七月二十六日,抗团同志前后两次、在法租界马斯南路破坏日方经营的‘合同百货公司’,为该公司造成相当的损害,而且第二次要比第一次来得更猛烈。在这里我要说一句不太庄重的话,他们干这一类的事,好象跟玩耍一样就做完了。”
另外,1941年8月1日,抗团还破坏了汪伪的“提灯游行庆祝大会”。祝宗梁回忆说:“汪精卫这傀儡政权竟得到德意两国的承认。敌伪为了庆祝此事,决定在八月一日在兆丰公园举行庆祝大会,还在南京、上海、杭州三地举行提灯游行的庆祝活动。上海抗团决定破坏这个丑剧。”
在这次行动当中,抗团成员李鑫、张仲华、黄昆均牺牲。据祝宗梁回忆:“当天大美晚报头版头条刊登详细经过。标题是《城鼠社狐,提灯游行,丨炸丨弹爆发,狼突豕窜,我爱国志士与弹共存亡,腹破肠流犹高呼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1941年10月,上海抗团再一次遭遇重大打击,孙若愚在研制丨炸丨弹中发生意外,并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