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350)
事后,由于众所周知的“误中副车”,陈恭澍多次与王鲁翘“检讨”当时的情况:
按:当天出发的“河内七剑”当中,陈恭澍始终开着车在汪宅院外逡巡,随时准备“得手”开溜。
下车的六人中,“张逢义防守于后门以外,陈步云则游动于巷道与街道之间,他二人并取得呼应。”
除了他们仨,进入汪宅后院的,是陈邦国、余鉴声、唐英杰和王鲁翘。破门而入之后,陈邦国守一层、唐英杰守二层并上下呼应,上了三层的只有余鉴声和王鲁翘。
及至刺汪“成功”,余鉴声、陈邦国、张逢义在撤离的时候被捕。剩下的三人中,唐英杰没有看到王鲁翘射击时的情况,陈步云则连汪宅的后院都没有进去,提供不出可供“检讨”的资料。
因此,能够与陈恭澍“切磋”情况的,只有当时的射手王鲁翘一个人。
很显然,以下的情况均出自王鲁翘的转述:
“且说正在楼上的王鲁翘他们几个人的活动。鲁翘飞步来到二楼,楼梯口的电灯还是亮着的,却不见一个人影,间间房门也都紧紧关着。他正待转上三楼之际,突然有个年纪轻的人从楼梯后面钻了出来,恰巧和鲁翘打了一个照面;鲁翘为之一惊,立刻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他空着双手,面带骛惶,也不是预定的行动目标,这才稍稍放心,遂用枪口对着那个人摆了几下,小声叫他:‘不要喊叫,赶快回去’,说着也顾不得那个人下一步动作,转身又跨级跃登三楼。
提示:请大家注意这个“年纪轻的人”和他当时所处的位置。
“鲁翘到了三楼,手扶栏杆往楼下一瞄,鉴声已经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鲁翘问道:‘看见那个人没有?’鉴声摇了摇手。于是鲁翘已无后顾之忧,这才放心大胆的奔向右首,靠近前端的那间主房。”
“这是我们预先侦察好了的,而且还叫唐英杰潜伏在房上复勘过两次,所以在我们的心目中,确定这就是汪精卫的卧室,他每天起居就在这一间。鲁翘推门,推不动,再拒动门上的把手,也扭不开,可以肯定这扇门是在里面拴上了,同时也证明了房内一定有人。鲁翘退后两步,借着那股冲劲一脚踹去,还是踢不开。他情急智生,转身到楼梯口,打手势给余鉴声快把斧头传上来,鉴声会意,正预备纵身跳下去的时候,唐英杰飞一般的已把斧头带上了三楼。”
“鉴声招呼英杰下来代替他的警戒位置,自己也到了三楼。鲁翘、鉴声二人合力劈掉了这房门中间的一块木板,探手摸着里面的门球转动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办法把门弄开,这才确定门是锁上的。此刻,门板上已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大窟窿,鲁翘蹲下身子,歪着头朝里一看,在灯光照射下,只见床铺底下趴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大男人。他上半身掩蔽在床下,完全看不见,腰背双腿则全部暴露在外面,想必是闻声知警,一时不知所措的一种逃避行为。依据看得见的体形为断,以及先入为主的意识作用,这不是汪精卫还有谁?”
“鲁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立刻作出了判定──趴在床底下的那个人,就是汪精卫。鲁翘毫不迟疑,举枪便射,他一连开了三枪,因为距离太逼近了,眼见粒粒子丨弹丨都射入床下人的腰背。其唯一使鲁翘同志引为遗憾的,就是打不开门,而没有办法把那个人拖出来看个究竟。”
这就是陈恭澍回忆的误杀曾仲鸣的全部过程,按他的说法,从后门进入汪宅楼体之后,只有王鲁翘开过枪、且只开了三枪。陈恭澍说:
“至于是否有五、六个人受伤,当时未便查证,事后也未看到报纸上有此项报导。”
我们再看看何文杰的回忆,场面极为血腥: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动静。我把妻子和两位老人家稳住在房间里,再走到外面探视。很明显的,事情发生在27号,我径直推门走过去查看,迎面碰到媺姑腰部以下染满了血迹,不住地发抖。我问她伤在哪里,她却连连摆手,说受伤的是十一姑丈和十一姑。我走进去,借着床脚地上放着的一盏灯的微光(卧室里留着一盏灯是十一姑丈一向的习惯),我摸索到十一姑丈和十一姑躺着的地方,一伸手就触摸到地上一滩厚厚的、滑腻的鲜血,同时听到十一姑丈强忍着的呻吟声。我不再迟疑,立刻催促媺姑打电话召救护车——自己不懂法文,真是没有一样办得通。电话装在25号二楼衣帽间外面的墙上,我就把她连拖带抱地送到那里,好不容易才接通了电话。”
“这时候27号也有人用法语呼救,那是汪屺的声音。接着国琦兄用手帕扎着左腿过来,他虽然受了伤,还能够挣扎着走动。他说受伤的还有厨师何就,卫士戴芸生和陈国星,而情况最严重的就是十一姑丈和十一姑。”
从何文杰回忆的情况看,当晚受伤的人有六个:曾仲鸣夫妇、陈国琦、厨师何就,卫士戴芸生和陈国星。如果像陈恭澍所说的,一共只开了五、六枪,其中还有三枪是冲着曾仲鸣一个人打的,那其他的人是谁打的?
我们再接着看各人的伤情。陈昌祖说:“十到二十分钟后,丨警丨察赶到出事地点。过后,又有三辆救护车赶到现场,在四姐的陪送下,把四名受伤者送到医院。”
何文杰则说:“丨警丨察和救伤车终于到了,我和妈妈(指陈璧君)跟随着救伤车把十一姑丈他们两位和全部受伤的人送进河内的法国陆军医院。那所医院的一切就在当时也显得落后,人手缺乏,把情况最严重的十一姑丈送进手术室后,中了四枪的十一姑躺在担架床就没有人照料了,还是我们家人到处找来一张床单给她盖上。”
陈昌祖说:“曾仲鸣负伤最重,其腹部被枪弹打得布满了窟窿,尤如蜂窝。马上为他做手术,并进行输血,何文杰和其他一些人为他献了血。”
从陈昌祖的回忆看,曾仲鸣的伤口被打得“尤如蜂窝”,那么显然不止中了三枪,而是遭到了扫射。何文杰说:
“十一姑丈胸部腹部中了许多枪,必须马上输血,可是医院却没有血液的贮备。抗日战事开始的时候,为了应变,我们都做过血型鉴定,现在用上了。十一姑丈和我都是b型,我立刻告诉医生,医生也来不及再作鉴定,就动手从我身上抽血给十一姑丈。他用的是一具古旧的复式唧筒,把血从供血者身上抽出,同时输进伤者的血管,可是这具唧筒毛病百出,两面俱漏,弄得淋漓满地。这时十一姑丈还轻轻地对我说:‘阿杰,浪费你的血了。’”
再说方君璧:“十一姑身中四枪,一枪穿过右胸,击碎一条筋骨然后从背后穿出;一枪穿过左膝盖,从膝下穿出;一枪洞穿右腿;另一枪擦过右胸。”
陈昌祖说:“幸运的是,她的膝盖未被子丨弹丨打碎,但是,第一颗子丨弹丨给她造成重伤,带来许多麻烦,引发胸膜炎,并伴有高烧。因此,她不得不在医院呆上三个月。”
其他人的伤势都不重,陈昌祖说:“我侄子国琦仅右腿上受点轻伤,当天就离开医院。第四名负伤者是个厨师,名叫何就,其左胸中弹,被迫在医院上呆上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