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贴——淞沪抗战与“忠义救国军”的形成(十二)
当然,周作民的成功,除了商业上的巧妙运作之外,与他在金融界深厚的“人脉”也是分不开的,比如,盐业银行总经理吴鼎昌是金城银行发起人之一,同时也是金城银行的董事;大陆银行总经理谈荔荪与周是淮安同乡,也是他东文学堂的同学;中南银行总经理胡笔江,曾任交通银行北京分行经理,是周作民当年在交通银行的老同事,也是金城银行发起人之一,还是金城银行的监察人,关系非同一般。
按:上述三家银行,加上金城银行,除中南银行外,重心都在北方,彼此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时称“北四行”。以区别于由江浙财团控制的浙江兴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等“南三行”。
1921年,以吴鼎昌主导,提出发展“联营组织”,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家银行成立了“四行联合营业事务所”,以“厚集资力,共策进行,俾可辅助实业,有利竞争”。
据原金城银行总经理徐国懋回忆:“当时国内一些特种银行、外资银行及中外合资银行等在统一币制以前多享有发行钞券之权。中南为侨商回国首创银行,也获准得到发行钞券待遇,但当时中南刚成立不久,社会信用未固,单靠一家发行钞券、数量有限,无济于融通,而万一风吹草动,提存挤兑恐难独立应付。总经理胡笔江商得黄弈柱同意,认为由四行联合发行,可以南北呼应,相互支持以壮声势,彼此都属有利。”
按:黄弈柱即中南银行老板,祖籍福建泉州,南洋华侨。
于是,以“四行联合营业事务所”为基础,成立了“四行准备库”,共同发行中南银行钞票。
用原金城银行职员胡仲文的话说:“盐业、金城、中南、大陆四行共同发行中南银行钞票,在当时全融业是个创举。共同发行,就是由四家银行共同负责。由于中南银行钞票信誉的提高,也为四银行增加了声势,使社会上认为盐业、金城、中南、大陆四银行稳妥可靠,这对四银行开展业务创造了极为有利的局面。20年代初期“北四行”业务所以迅速地得到发展,与四行共同发行中南银行钞票,是有直接关系的。”
1923年,盐业、金城、中南、大陆四行又成立了一个联合机构,以有奖储蓄的方式,吸引社会存款,这就是“四行储蓄会”。
“四行储蓄会”成立以后,吸收了大量存款,以至于把外国人办的“万国储蓄会”和“中法储蓄会”都给挤垮了。为了以钱生钱,“四行储蓄会”又开始放贷,为了存放客户的大量抵押品,在苏州河畔光复路21号盖了一座大楼,这就是“四行仓库”。
淞沪抗战开始以后,88师进驻上海闸北,孙元良即以“四行仓库”为其师部所在。
张柏亭说:“四行仓库是金城、盐业、中南、大陆等四个银行的堆栈,位于苏州河北岸北西藏路西侧,门前沿河是光复路,左前方即为新垃圾桥。苏州河是一条上海通往后方的内河动脉,一般物资经由苏州运河往内地,同时内地的土产与农作物,也经由苏州河运到上海。河幅虽在百余公尺,但河床甚浅,水道淤塞,污乱不堪,涨潮时舟楫通行无阻,退潮时只剩狭隘的泥浆水道,船行要用竹篙撑持。”
据孙元良回忆,10月26日晚,他将谢晋元和杨瑞符叫到他的指挥所,亲自向他们下达了“死守上海最后阵地”的任务,他说:“你们最好把指挥所和核心部队布置在这里。这幢庞大的建筑物不只坚固易于防守,同时更易于掌握部队,我们的新兵实在太多啦。这里粮弹存储很多,为防自来水管被截断,饮水也有存储。有这样好的根据地,你们可以坚持下去,很好地打仗了。”
据524团第1营战士陈德松回忆,“四行仓库全场一百二十米,宽十五米,约有六层楼高,紧依苏州河新垃圾桥北堍而立,与公共租界仅一河之隔。”
查“四行仓库”的地理位置,其西、北两面为“华界”,但早已为日寇占领;东边是北西藏路,属于公共租界;南边即苏州河,对岸也是公共租界。所以“四行仓库”其实是个“死地”,“坚守”的结果,要么全军战死,要么征得租界领事团同意,退入公共租界。
当晚,88师转移到沪西,在苏州河南岸,据守丰田纱厂——北新泾——周家桥一线。在撤退过程中,由别动队第四支队负责掩护。
第四支队是戴笠的“子弟兵”,其基干都是特务处在京沪一带的基层情报人员,综合素质最高,战斗力也最强,偏巧是这个支队全军覆没,令戴笠痛惜不已。
乔家才回忆说:“战争到十月下旬,国军自闸北撤退到苏州河南岸,第四支队奉命掩护,在敌前强渡苏州河,不顾生死,在苏州河北进行扰乱作战。虽然,任务完满达成,而自支队指挥官张业以下,两千多人全部战死,这是戴先生领导的同志,最英勇的一次重大牺牲,尚未计算在敌后牺牲同志数字以内。”
当夜,谢晋元率部进驻四行仓库,据谢的助手、营长杨瑞符回忆,其时,是“廿六日深夜二十七日晨零时二十分钟的时候”。
陈德松说:“当晚十二时左右,我团奉命转移到四行仓库防守,谢团长对我们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是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志气。现在我们四面被日军包围,这仓库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也可能是我们的坟墓,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就要同敌人拼到底!”
据陈回忆,留下的部队,“以该团第一营为基干,组成加强营,仍用团番号。全团四百一十人左右,一个机枪连,三个步兵连,一个迫击炮排。”
当夜,杨瑞符一直在忙着召集部队。据杨后来回忆说:“我当时首先感觉到着急的是集合的困难,第一各连散布在火线上,时间太急迫。第二恐怕有些部队英明其妙地随着本团各营走了。第三我只有两个传令兵不够分头传令。第四我的官兵完全是第三次由保安团补充来的;第五敌人炮火如此猛烈,情况太紧迫。在这里我祝愿先总理默佑我,使我在这万难的,紧张的情势中,能够将全营队伍很顺利的集合起来,完成我为闸北流最后一滴血的神圣使命!”
事实上,直到第二天上午,机枪连、第三连和第一连第三排才赶到四行仓库,与大家会合。幸好头天夜里日军没有进攻,否则还麻烦了。
据杨瑞符回忆,10月27日上午,部队到齐以后:“我和谢团附商定。先派一位资深军官而最得力的勇敢排长尹求成率兵两班,到旱桥警戒,我随即集合各连去侦察地形。谢团附继续征发一切应用物品。地形侦察完毕后,我命第一连占领右翼西藏路阵地,第三连占领左翼阵地(交通银行那边)命第二连在中央,担任四行仓库外围之守备。机关枪连除以两挺布置在四行仓库楼顶上担任防空外,其余分配一、三两连的重要位置,完成全营火网之编成。”
杨瑞符,生于1902年,河北省静海县人,军校六期毕业。
在四行仓库守卫战中,杨瑞符与上官志标都是谢晋元的得力助手,从杨瑞符在此后战斗中的一系列措置看,此人有勇有谋,指挥若定,确有极好的军事素养。
27日是四行孤军死守四行仓库的第一天,这一天共击退日军的三次进攻,我方阵亡两人,伤四人。
陈德松说:“早晨五时左右,成队日军由东向西蜂拥而来,当接近四行仓库时,团长一声令下,全楼所有火力一起射击,打倒约二百敌兵,顿挫其锋。日军后续部队立即组织几倍于我们的兵力向我们进攻,也被击退。十时左右,日军发动第二次猛攻,大楼东南角被敌火力封锁,西北方向被重兵包围,形势紧迫,但谢团长胸有成竹,当即下令停止射击,等日军攻到大墙脚,用集束手榴弹消灭他们。激战到十二时,再次粉碎日军的进攻。下午一时,日军在大楼西北角纵火,将附近房屋烧着,并发动第三次进攻。霎时浓烟滚滚,好象整幢大楼都在燃烧。全团士兵在谢团长指挥下,一面阻击敌入,一面打开仓库内灭火龙头熄火。下午五时许,大火终被扑灭,日军也停止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