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军统”(271)
1935年8月4日,在滦榆区治下的滦县,发生了刘佐周被杀事件。
因《塘沽协定》的签署,冀东22县不得有中国驻军,但仅靠丨警丨察维持治安,显然不行。于是,当时还在河北当省政府主席的于学忠想出一条妙计,他从自己的51军当中挑选了一部分中下级军官作为骨干,然后又招收了一批新兵,起名为河北省保安第一、第二总队,两个总队长,就是张庆余和张砚田,这是前面说过的。
然而,部队是成立起来了,却进不去“防区”。
原因之一,是日本人嫌保安队的人数太多,按他们的意见,上限不能超过5000人,而一、二两个总队各有5000人,几乎相当于两个乙种师的编制了。
原因之二,在日寇占领冀东时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山头”,大批的汉奸,以各种名义都拉起了自己的部队,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电影明星李香兰的另一个中国爸爸李际春。
无奈,当时主持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的黄郛只好通过种种手段,对这些部队予以“收编”,“收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给钱。通过给钱,将这些乌七八糟的“部队”改编为三个总队,分驻于唐山、滦县等地。
等到1935年5月6日,经过旷日持久的谈判,中、日双方终于就“战区新保安队换防事”达成协议,代表双方签字的代表,中方就是陶尚铭,日方则是武官高桥坦及山海关特务机关长仪我诚也。
次日,日本内阁决定将驻华公使升格为大使。
1935年5月11日,早在1933年就成立起来的河北省保安队张庆余、张砚田部终于开入冀东战区,同时,日军开始撤离。
此后,就着张庆余、张砚田的第一、第二两个保安总队的名义,由原有汉奸武装改编而成的三个“总队”,也跟着将“番号”改为河北省保安总队第三、第四、第五总队。其中,第三总队总队长就是刘佐周。
刘佐周,生于1907年,辽宁省凤城县人。
刘佐周毕业于东北讲武堂,1933年初,日军进攻山海关之后,刘纠集了2000多人进入冀东,成为汉奸。1933年5月,刘的部队被收编为战区保安队,后番号改为第三总队,驻滦县,刘还弄了个“少将”军衔。
刘佐周“上任”以后,就开始扩充自己的“部队”。自日寇进据冀东之后,匪盗蜂起,乱得一塌糊涂,因此冀东各县自发地建立了许多“民团”,往大了说,是抗击日寇,往小了说,是保一方平安。刘佐周觉得这些“民团”都是肥肉,可以据为己有。因此,他仗着自己的武力,要么强行“收编”,要么以“掺沙子”的方式,向各“民团”派进自己的人。
不料,这回被他遇上一个“硬茬子”,这个人,就是高志远。
高志远,原名高翔云,1907年生,河北省滦县马城管理区人。
高志远其人,颇有点像旧小说当中经常出现的“侠客”,身怀绝技又藏而不露。高出身于滦县的一个富户家庭,自幼进私塾读书,长成之后,在当地也算是一个青年“乡绅”了。但谁也不知道,高志远其实是一个神枪手,百发百中的那种。
到日军进占冀东,高志远牵头,在自己的家乡马城拉起了一支300人的“民团“,并先后击败滦县的两股土匪刘兰亭、胡宝山,自此声名鹊起。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刘佐周看上了高志远的民团,以河北省保安队的名义,往马城民团里派出了队长和所谓“教官”,明摆着下一步就要收编了。
高志远怎能受这样的窝囊气,于是联合附近各庄民团,于1935年2月21日发起暴动,把刘佐周派来的人给抓了起来,是为“马城起义”。刘佐周闻讯派兵前来镇压,高志远的民团毕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武器装备也不行,最终寡不敌众,被刘佐周打散,高志远跑到冀东抚宁藏了起来。
刘佐周抓不到高志远,于是将高家洗劫一空。
高志远国破家亡,发誓要宰了刘佐周。
1935年8月,高志远了解到日寇梅津美治郎要到滦县,刘佐周必到车站迎接,于是事先化装潜入滦县火车站。4日,刘佐周果然来到车站,被高志远一枪击毙。
事后,高志远跑到天津隐居起来。抗战开始以后,冀东抗日联军成立,高志远被推为总司令,并参加了著名的冀东大暴动。
刘佐周被杀事件发生在滦县,给陶尚铭找了大麻烦。
实际上,早在陶尚铭上任之初,日本人就看他不顺眼。1935年6月25日,商震刚刚接任河北省主席,酒井隆就找他,要求撤换长芦盐运使、津海关监督韩麟生及滦榆区行政督察专员陶尚铭。《何梅协定》签字以后,酒井隆又让商震给国民党中央“带话”:“战区专员陶尚铭太不负责,……不如以殷汝耕与陶对调。”
迫于日本人的压力,1935年7月27日,陶尚铭滦榆区行政督察专员的职务被免掉,由殷汝耕转任,陶则任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参议”的虚职。
此后,由于新任的蓟密区行政督察专员苏玉琦说什么也不来,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于是以殷汝耕兼任,这样,冀东两个行政督察区、22个县全部落到了殷汝耕的手中,为日后的冀东“自治”埋下祸根。
在这一阶段,平津卫戍司令部参谋长刘家鸾曾与陶尚铭共事。那是“白坚武事件”发生过后不久,日军向平津卫戍司令部递交“觉书”,称:“有一队日本兵经过东长安街时,有人从电车上向日军开枪射击,要求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向日军道歉,否则日军即自由行动。”
当时,因日方正追着何应钦要他签订《何梅协定》,何无奈之下避往南京,由军分会办公厅主任鲍文樾代理,日方遂要求鲍文樾道歉。鲍当然不想去,于是“以日寇所提系地方性事件”,让平津卫戍司令部处理,于是日方又要求平津卫戍司令王树常道歉,王当然也不去,结果派刘家鸾去向日军道歉。
何应钦、鲍文樾、王树常都可以推,到刘家鸾这儿可推不掉了,他说:“我明知日寇所称电车上有人开枪射击日军一节,是他们企图挑衅所捏造的借口,实无其事,今反要向日寇低头道歉,心实不甘,但我又无法推卸,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先去日本领事馆接洽,陪同刘家鸾前往的,就是陶尚铭。据刘回忆:“交谈数语后,陶尚铭告诉我:日本领事认为我态度不够严肃,礼貌亦不够周全,在使馆不要紧,到兵营这样不行,让我注意。我听后心里极不舒服,但又无可如何,只得由日领陪同到驻平日本兵营正式道歉。”
“日本兵营中空气紧张,我到后,日本驻军部队长、日本陆海军武官全体起立,代表日皇接受我的道歉。我当时觉得非常尴尬,只讲了一些事出误会请原谅等话语,由陶尚铭翻译。日寇部队长也讲了一些话,态度异常倨傲骄横。事后,我向军分会鲍文樾复命,说起日寇的倨傲骄横态度时,鲍叹了一口气说:‘忍辱负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