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军统”(245)
这一天非常难熬,张毓中一直在严密监视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他说:“除了小心翼翼,暗中监视之外,我又利用服务员身分,不时的带着工友前去分茶送烟,尤其午餐时间,我特别观察两人神色,似乎一无异常。他们大部分的时问,都在车上看书或打盹。”
下午3时许,黎铁汉派来的四名武装卫士来找张毓中报到,“他们个个体格健壮,精神饱满,服装整齐,彬彬有礼,各佩带德国制新式二十发连发木壳枪。”
张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动员,他说:“委座昨晚下令,今天散会后,扣押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我们五人负责逮捕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成败与否,关系重大,上级要求,一定要行动秘密。”
张说:“此事执行起来并不简单,所以我们要小心谨慎,现在我把你们分成两组,第一组二人枪上膛,于四时正,接大门口的卫兵岗:第二组两人于四时半枪上膛,携在手中,隐藏于门边的传达室中,注意我的举动。当你们看到我步出大门,就是我设法诱骗韩复榘副官和司机进学校的第一步。他们可能会起疑心,拒不入内,但经我一整天的观察,我看他们丝毫无怀疑之心,只要藉口合理,相信他们会深信不疑。但是,如果他们要反抗逃脱的话,我们也别无选择,只有断然处置,绝不允许他们脱逃而走漏半点风声。”
一切布置妥当,张毓中静候散会,他后来回忆说:“一个人心中有事,时间就过得特别的慢,真是度时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四时,一切早巳就绪,只有耐心的等待最后的演出了。”
大概下午4点半的时候,会场的大门口,终于开始有人出来了,张毓中“顿时紧张起来,全神贯注,注视着四周,看到开会的政要和工作人员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韩复榘的一辆汽车,和我们伪装的两辆汽车,静悄悄的停在停车场上。这时,就是我动手的时候了。”
张毓中暗示4个武装卫士做好准备,然后走向停车场,假装问:“请问那一辆是韩主席的车子?”
张毓中说,韩复渠的副官和司机,显然已在焦急的期盼,忙不迭地说:“我们是!我们是!”
张说:“我是军委会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上将的张参谋,钱主任命我来找你们,因为委员长在会议后召见韩主席,有要事商谈,还要一起晚餐,看样子会耽搁一些时间,所以钱主任要我来找你们,请你们把车子开到学校里面去,再进去喝茶吃晚饭。”
俩人听说这是“钱上将的随从”,态度又非常客气,于是受宠若惊地说:“不敢当!谢谢!”看上去,显然毫无戒备之心。
张说:“你们不必下车了,还是跟着我,把车子慢慢开进学校好了,免得总司令出来跑一段路。”
此前,张毓中已令第一小组将铁栅门关好。只用右边的小门,同时命第二小组做好准备。
张毓中说:“停车的位置到大门,其实很近,至此,已密锣紧鼓,好戏的最高丨潮丨就要到了,我们机警沉着的一一按照计划进行。”
因铁栅门已被事先关闭,韩的副官和司机须下车步行,此时,张毓中用手抓了一下头,这是他们事先已规定好的暗号:“第一小组在会客室前看到我的抓头暗号,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出其不意的在他们背后,紧抱他们背腰,使他们动弹不得,同时第二组马上用木壳枪,对着他们的头部,同声高喊:‘不许动!’使他们不能反抗,我也从白脸变成黑脸,拔出左轮枪助阵。”
这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韩复榘的两个人,在突然的变故面前,毫不犹豫、“极有默契”地双膝跪地求情:“我们没有错,请饶命。”
张毓中说:“想不到他们非但没有反抗,竟连一点挣扎也没有.他们的驯服安静,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经搜查,只有副官带了一支手枪,司机连枪都没带,“武林高手”云云,那是更谈不上了。
张毓中请他们站起来,命卫士将他们押到会客室严加看管,并对他们说:“不用怕!你们没有错,只要老老实实,不要乱动,不会为难你们的。”
办完了这件“大事”,张毓中松了一口气,冷静的观察了四周,末见任何异象,就命卫士将韩的车子推到校内找个地方停下,随即去报告黎铁汉。
黎铁汉正守在会场后边的休息室门外,休息室里,就是钱大钧和韩复榘了。据李宗仁回忆:“当与会众人纷纷离去之时,刘峙忽然起立大呼道:‘韩总司令请慢点走,委员长有话要同你讲!’韩复榘闻言留下。”
到了此时,韩仍然不虞有他,很坦然地去了休息室,由钱大钧陪着,等候“委员长有话要同他讲”。
反倒是“离会众人遂议论纷纷,齐说:‘韩复榘糟了,韩复榘糟了!’”
此时,韩复榘是真“糟了”。
据张毓中回忆,黎铁汉听说韩的副官和司机已被解决,“他对我嘉勉了一番后,命我在礼堂右后方的楼梯口等他。找到楼梯口不到一刻钟,就看见黎组长带着武装卫士,前后各两人,押著名扬全国、使中央头痛的韩复榘,到大礼堂后面右边的一问空教室中软禁,时间是下午五时半。”
张毓中说:“韩复渠身材魁梧,威严中有书生气质,头戴上等皮货的‘四块帽兽’,披厚皮夹克,囚在空洞的教室中,不时低头来回徘徊,似沉思,又似懊恼,谅他心中有无限的辛酸,万般的无奈和愤慨吧!”
这时,戴笠来到了会场,他已经解决了韩复榘的“手枪连”。
当这边散会的同时,开封的火车站突然响起了警报。韩的专列被告知需躲避空袭,随即火车风驰电掣一般开出了火车站,进入了预先安排好的包围圈。此前,戴笠已经与汤恩伯商量好,安排部队在此等候多时了。这样,不费一枪一弹,韩复榘的“手枪连”就被缴了械!
戴笠听张毓中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十分满意,“对我慰勉有加,称赞了一番”。这时,戴笠突然看见韩复榘的汽车还停在校园中,马上转喜为怒,大骂张毓中没有脑子:“韩复榘人不在,汽车在,不是很明显的告诉人家韩复榘出了问题吗?你想到了没有,这会影响大事的!”
张玉中说:“我被骂得口服心眼,惭愧不已,马上将汽车推到隐蔽的地方,加以伪装。”
事后,黎铁汉对张毓中讲述了他们拘捕韩复榘时的情形。他说:“知道你成功的逮捕了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后。我马上率领武装卫士,到钱主任的休息室去,韩复榘正神色自若的和钱主任聊天,钱主任以委员长要召见他研商要事为由,邀他在休息室等候。韩复渠见我带卫士来,有一些惊讶,但他只看了钱主任一眼,并不疑有他。”
这时,钱大钧说:“韩总司令,很对不起,我这里有委员长手令,你过目后就明白了,请不要难过,跟这位黎组长去吧!”
据黎铁汉说,老蒋的手令是这样写的:“查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着即扣押查办。”
当时韩复榘并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只是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说:“我的防线这么长,我的兵力又不多,叫我怎么能防守得住!”
这时,特务派来前来看管韩复榘的人也到了,他就是不久前在淞沪抗战中冒死抢运武器的王兆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