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军统”(224)
先说话的是何镜华,他说,他在何柱国家中看到,何的参谋刘本厚正在起草撤军命令,他建议:“我们是不是找人就去王以哲家中再向他谈谈呢?”
苗剑秋表示反对:“大家再到王以哲家中去说,是没有用的,因为王以哲不会听大家的话,更不会听我们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何镜华、孙铭九和应德田三个人都有回忆:
应德田在《二二事件纪实》中是这样说的:“何镜华提出请他们两人到副司令公馆来开会,然后像扣蒋介石那样把他们两人扣起来,孙铭九当即表示我们的力量办不到。于是又提出把他们两人杀掉的问题。事情太重大了,我虽然痛恨她们,也不反对这个意见,但十分犹豫,没有表示意见。苗剑秋也表示很犹豫。”
应德田在《张学良与西安事变》中是这样说的:“这时何镜华提出象扣蒋介石那样把他两人扣起来,孙铭九当即表示,那是我们的力量所不及的。何镜华又提出把他两人杀掉,事情太严重了,我一时犹豫不决,没有表示意见,孙铭九也没说什么,三个人便沉默了。就在这悲哀愤慨又无可奈何的沉默之中,我们分别回家了。这时已近深夜十一时。
应德田的两份回忆材料,意思基本一样,即:对王以哲等采取行动,出自何镜华的倡议;孙铭九表示有困难,力所不能及;应德田自己则犹豫不定。
我们来看何镜华是怎么说的:“当时我们又研究怎么能控制住当前这个紧急的局面。孙铭九说:‘那么把王以哲干掉吧!连何柱国也打死他。’我说:‘你想用什么办法打死他们,是用明的,还是用暗的?’孙铭九说:‘若用暗的,使用便衣刺杀,我对我的部下没有把握。不能用暗的,只有用明的办法,派部队去把他们打死。’
对孙铭九的提议,何的态度是:“派部队打死的办法影响不好,各方面会引起反感。再者,王以哲在前几天已经把他的军部的手枪队,调来一部分,住在他家附近,已经有了戒备。就是能打死他,缪徵流、刘多荃和王以哲的关系最好,不要求副司令回来就撤兵,也是王以哲和他们事先就共同商量好的。如果王以哲在这个时候被打死,他们在前方一定会和我们对立起来,造成东北军内部的混乱,我们更不能控制整个局面了。”
何还说:“我认为用打死的办法不好。为了控制住局面,好要求副司令回来,我主张现在就派人去把王以哲、何柱国都接到副司令公馆里来和他们商谈,并把他俩留住在这里,派人加以监视。同时,可由于学忠和董英斌来主持,立即召集前方缪激流、刘多荃和各师长到西安来与驻西安的师长、团长及处长们在副司令公馆开会,由大家商谈出一个共同的意见,根据渭南会议决议执行,再加上有同志会的影响,是能控制住东北军内部的整个局面的。”
据何镜华回忆,当时,苗剑秋问孙铭九,对何镜华这个一件有什么想法,孙说:“要把王以哲、何柱国接到公馆里来,以后需要派人监视,我的人恐怕监视不住,我没有把握,这样做不行。”
何镜华说:“我听到孙铭九这些语以后,对他很觉失望。应德田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在这紧急关头,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也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决定,就散了。”
从上面的材料看,何镜华的说法与应德田正好相反:是孙铭九主动提出要干掉王、何二人的;何镜华表示可以把他们控制起来,但反对杀掉他们;应德田没有表示明确态度。
最后,该听听孙铭九的说法了:“何镜华首先说:‘只有王以哲、何柱国二人不同意坚持要求副司令回来,应该赶快想法去铲除他们。由你的卫队营先把王以哲监禁起来。……我看行。’我立即说:‘不行,办不到,现在恐怕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何镜华又说;‘派卫队营暗中除掉他们。’我没有立即答话,应德田表示同意,并示意我也应同意何的意见。我在思索中,何镜华又说:‘若不赶快决定,就来不及了。’应德田在旁催促我快下决心,我想:这件事是要卫队营去做的,也就是要我负责。在军队中我是下级,这样做是以下犯上。我们的目的是要营救张副司令,是为了抗日。张副司令是抗日同志会的主席……三人沉默相视,心情无限悲愤,好象大势已无可挽回。何镜华和应德田就再次催促我说:‘不快决定就晚了。’我站了起来,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好。当时何镜华和应德田并未提出下一步如何办,就这样不了了之。当时我们三人分开时已是深夜一点钟了。”
在这段回忆中,孙铭九传递出来的信息很明确:何镜华最先倡议杀掉王、何,且连续出了几个主意,态度非常坚决;应德田明确支持何镜华的意见。孙铭九本人则比较犹豫。
大家都在回忆几十年以前的事情,当然不能完全排除记忆上的误差。但是,三个人的回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在努力地撇清自己,谁也不肯承认自己首先提出杀人。
但不管怎么样,有几点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当晚,何镜华、应德田、孙铭九、可能还有苗剑秋,几个人曾议论到用杀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二,杀人的任务要由孙铭九承担。
按:孙铭九原任张学良参谋秘书室中校参谋,“艳晚事件”后改任卫队2营上校营长,卫队2营是负责张学良及“西北剿总”直属机构的警卫工作的。另外还有一个卫队1营,营长是王玉瓒。
西安事变发生以后,为加强保卫工作,张学良以原第1、第2两个卫队营为基础,成立特务团,孙铭九为上校团长。后来,为加强抗日力量,张学良又成立“抗日先锋队”,任命孙铭九为总队长,少将军衔。接着,原军警督察处处长谢珂辞职,张又任命孙铭九为军警督察处处长。同时,孙铭九还是“抗日同志会”的行动部部长。
由于张学良的东北军都分驻于陕、甘各地,因此,孙铭九是东北军在西安唯一的带兵将领,也可以说,孙铭九是此刻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人了,因为只有他手下有部队。应德田、何镜华都是内务军官,用咱们现在的话说,是搞政工的。苗剑秋则根本不是东北军的人。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孙铭九知道,如果要对王以哲等动手,肯定要由自己来承担这个任务,换句话说,出主意的是别人,挨骂的是自己,而且,万一搞不好的话,掉脑袋的可能都有。
孙铭九在回忆中所说的“这件事是要卫队营去做的,也就是要我负责”,正是他的顾虑。
别人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孙铭九不能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第三,当晚的会议,“不了了之”,“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决定,就散了。”
这是1936年2月1日到2月2日的夜间。
何镜华说:“我们三人离开张公馆时,已到深夜十二点钟了。”
应德田在《张学良与西安事变》中说:“就在这悲哀愤慨又无可奈何的沉默之中,我们分别回家了。这时已近深夜十一时。”
应德田在《二二事件纪实》中则说:“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多,四个人就在这悲哀愤慨而无可奈何的沉默中分别回家了。”、
孙铭九说:“当时我们三人分开时已是深夜一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