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白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说些诸如“这是两条胳膊吧”之类的废话,可老蔡却将话题转了,怎么感觉这是发现了什么的信号?他再次盯着照片看了看,才发现除了两条胳膊照得很明显外,背景十分阴暗,只能隐约辨得出胳膊是放在地上,至于这块地面在哪,根本无法辨别,只得道:“看不清。”
老蔡没说话。
齐小白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自顾往下分析道:“看起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胳膊刚切下来没多久,你看,断口处还没有太多的血痂。”
老蔡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自己在琢磨事还是赞同齐小白的看法。
齐小白又思索了片刻,好像悟出了点新东西,眼神忽亮,道:“老蔡,我好像知道悬疑力的第四层在哪里了。”
“是什么?”老蔡木然道。
齐小白解释道:“现在回看,前三张照片,虽然一张比一张严重,尤其是最后跟搞分裂有关的那张,能让陈光祖永难翻身,甚至像个丧家犬流走海外,但是,从法律角度讲,这些证据就算是能把陈光祖搞得声名狼藉甚至身陷囹圄,却也没法判他死刑,而这第四张…”
“你是说,第四张,可能是陈光祖的杀人证据?”老蔡忽然打断了齐小白。
齐小白点头,他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道:“杀了人,可就基本上是死刑了。对方是想让陈光祖去死。如果证据确凿的话,这第四张照片就是终结。你不觉得从这两只胳膊来看,很有点肢解现场的意思么?”
老蔡也盯着照片,似是陷入思考。
齐小白又道:“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悬疑力啊,不管是从发展规律还是从逻辑上看,都合情合理,第四张照片的使命就应该是这样的。”
老蔡道:“陈光祖会亲自去肢解人?”
“难说啊。”齐小白道,“在看了前三张照片的情况下,你还觉得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欧美富豪性奴岛的事你总有所耳闻吧,说不定陈光祖连那种级别的游戏都玩过,肢解个把人又算什么。”
老蔡大概也觉得这话有一定道理。
齐小白继续到:“所以,我估计,接下来的两张照片会陆续把其它肢解内容公布出来。不过,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最能让公众再次哗然的,是陈光祖杀的究竟是谁。我觉得,那个人物,也会沿袭微博主一贯以来的‘悬疑力’水平,甚至还能拔高,等答案揭晓的时候,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掉大牙。我们现在不妨回想一下,近几年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死了,或者是逐渐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越牛逼越令人意想不到越好。”
死的牛逼人物可多了去了,而权贵阶层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又不是老蔡和齐小白能捋清楚的,实在是没什么根据去猜,似乎说谁都行。
老蔡琢磨了会儿,好像并无头绪,对齐小白道:“你先看看网上都怎么说的。”
齐小白点开评论,刚受到了一轮惊吓冲击的群众已经成了疯狗,思维狂甩开理智,翻来覆去地扑咬着微博,如果牙齿能当刀来用,这张新的照片早就被碎成了一个暗黑系的万花筒。似乎没有人在这片刻之间有脑力去分析什么,大家在看到血之后集体得了癔症,管你他妈陈光祖杀了谁砍了谁,爱谁谁,唯破口大骂能解我心神慌乱。鲜血白肉让评论区血肉横飞,骂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齐小白不断刷新,尽览群众丑态,到了最后,竟也有些接受不太了这些视觉刺激的,开始留下“这些照片怎么没人出来管管?”、“监管部门都跑哪去了?!”之类的话,盼着回到先前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中。今天很奇怪,本该被禁的东西昭然而挂,本该欢欣鼓舞却又人心惶惶。多年以后,如果民主没把世界搞完蛋,一定会有白痴文人执笔慨叹,今天,是中国互联网向自由迈了一大步。
齐小白看了一会儿,对老蔡道:“啥有用的没有,一团乱,好像有些人开始看怕了。”
老蔡点头叹道:“还是人命最关天啊。”
齐小白道:“你说,陈光祖杀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四张照片’微博那一方的,也就是对守护宝藏的那个组织?”
老蔡觉得形势不明朗,没回答这个问题,他问齐小白道:“如果按照我们的分析,两个组织是对立的,那么陈光祖所在的组织,与宝藏的关系是什么?”
“探宝呗。”齐小白理顺思路道,“说白了,一个是在守护宝藏,一个是在探寻宝藏。这也合理。”
老蔡并不太认同这个结论,微微摇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齐小白刚想认真掰扯一下这事,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下意识地,他兴奋起来,因为那不是电话也不是微信,而是提示音。—您关注的微博又更新了。能是什么?他跟老蔡简短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相同的疑惑和期待,而后赶紧看向屏幕,是“四张照片”的新动态!
“不好意思,刚刚的规则是错的,我们玩了个假游戏。
现在,真游戏开始,只有一个补充提示:不是六,是四。
此外,找不找到,照片都会如常更新。
找不到人死灯灭
找得到国泰民安。”
齐小白一口气读出了四张照片所发出来的这几行文字,随后把手机给了老蔡。老蔡也快速看完了这些内容,眉头紧锁。
假游戏?齐小白琢磨着这个许久以前流行过的句式,不明所以,他问老蔡道:“不是六,是四?”
从老蔡的神情里,齐小白看得出来,这不是问题,“不是六,是四”的最直观意义无非就是说,与宝藏相关的人,不是六个,而是四个。网上的群众没人看得懂,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讲,再明白不过了。
“老蔡,咱们不是已经找出了五个么?怎么他们又说是四个?咱们究竟是对是错?”齐小白不忿道。
老蔡也完全懵了,对于这个变故,他显然没有准备,仿佛回到了解题最初的时候,毫无线索可抓。
齐小白也有一种失重感,无力加迷惘。他看着老蔡一脸的老境颓唐之相,心里微有些酸楚,他知道,由四到六,虽是两个挨着很近的数字,可对于老蔡来说,或许意味着半生的研究全遭颠覆,心血白费,一切成果化为乌有。—古往今来的学术圈不乏这样的例子。关于刘邦的宝藏的问题,老蔡可能全错了,甚至可能连门径都不曾窥探到,齐小白感同身受如遭戏耍,抬头朝天怒骂道:“那他妈你这么一天一夜地告诉我们是六个,溜着老子玩吗?老子闲工夫很多是不是?!”
周围良久无声,就像是强者对弱者懒得回应。
齐小白一脸不甘,缓缓掏出烟来,塞到老蔡嘴里,看了一会儿,擎起打火机,给他点上。
老蔡并未拒绝,却也没有吸,就那么叼在嘴里,无动于衷。
就在齐小白叹了口气要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的时候,老蔡抬起了戴着手铐的双手,两指夹起嘴上的烟,吸了一口,道:“跟我去个地方。”
齐小白侧头瞥见他眼里仿佛又有了幽光,看不分明,问道:“去哪?”
“去找个人。”
“找谁?”
“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