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照片没有更新。

齐小白没工夫管这些，他看着下载指示圈慢吞吞地顺时针变粗，焦虑症都快犯了。下载完毕后立即打开，本以为还得费劲研究研究怎么找到那个频道，却未想首页就赫然显示着大图公告，点进去就是直播间。

直播间的光线有些黑，拍视频的人应该是坐在副驾驶坐上，镜头对着挡风玻璃，从画面上看，汽车是在路上疾驰。车里的人没有露面，只有声音，断断续续地跟大伙儿聊着天，风格很随意。齐小白从聊天内容得知，他们目前是刚出望京正往南走。他心里盘算了一下望京到亮马桥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开快点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但如果这么看的话，徐成他们被找到的可能简直微乎其微，毕竟陈光祖微博下面的留言所有人都能看到，徐成也不傻，既然都说斗鱼上有人要去找他们了，总不能傻待在原地等着跟广大网友正面对抗。说不定徐成和温建方此时已经也下载了斗鱼直播看人抓自己，等人来了他们早跑了。

如此一分析，看来这个斗鱼主播去为民活捉徐成是假，借着这件事给自己涨粉丝拉关注度才是真的。齐小白想通了这一关节，稍稍放了点心，冷静过来后他自己都觉着纳闷儿，徐成他们的安危该我屁事，我跟着瞎紧张什么？继而又想起了自己此时看视频用的全是白花花的流量，顿觉一阵肉疼，赶紧关掉，不再理会那些哗众取宠的伎俩。在黑屏之前，他不经意地瞟了眼静止画面的左下角，那里显示目前有70万人在观看。他不知道这个数字在斗鱼平台里算是在什么层级，反正自己觉得是不少。

已近超脱的老蔡终于抽完了他的烟，慢慢站起身直了直腰，问道：“网上是不是有什么新动静？”

“有是有，没啥实质性威胁。”齐小白想想觉得没什么必要跟他说这事。

老蔡也不再问，并起双手调了调手铐的位置，看着手腕上勒出的红印子，良久无语。

齐小白仍旧蹲着，问道：“老蔡，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么躲来躲去心挺累的，懒得去管有没有人来抓咱们了？”

不管老蔡是不是这种感受，反正齐小白是有些倦了。

老蔡没回答他，独自站着，抬头看了会儿北京东四环月明星稀的晴朗天空。

齐小白感到了种孤立无助的气质，微微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妙。

老蔡像是个在顾虑的战场上禹禹独行的战士，仿佛用了数完满天的星星那么久，终于收回目光，把头低下来，看着齐小白，思虑良久，开了口：“其实咱们没必要躲了。”

齐小白一愣。

老蔡也没解释。

齐小白蹲在那里眼神直了又弯，似已想通。

师徒两人心生默契，都不言语。齐小白慢慢站了起来，掏出烟，一人一根点上。

“老蔡，咱们不能被株连九族外加灭口吧。”

“说不准啊。”

“那咋办？”

“上了贼船不好下，想不被杀，就得想办法让贼觉得你一直有用。”

“可这回咱明摆着是用完就完啊，不被卸磨杀驴才怪。”

“…”

“咱俩死就死了，胡藏青李臣他们能给咱陪葬，也算死得伟大，但是想想我师娘那一世芳华绝代佳人就这么被咱给连累了，可真是挺呜呼哀哉的。”

“何况还有腰细屁股弹的董小姐，是吧。”

“…”

师徒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戏言生死，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两个精神病院的病友在夜间闲聊。

他们的对话明显是恋恋不舍地度生死于度外，久久不愿触及到灵魂。西大望路上凉风瑟瑟，二人宛如一形一影，凄凉相吊。

有这么凶险么，需要这么深情的告别么。

齐小白抽完了烟，问道：“老蔡，是回去自首还是直接在此了断？”

老蔡还在思考，思想中的矛盾如鲠在喉。

齐小白真怕他一时想不开飞身而起冲马路牙子上一头撞死。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铃声几乎起到了消食化痰的作用。

齐小白下意识地看了看老蔡，老蔡那副无需多言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必是董袭人打来的无疑。

齐小白点了通话，董袭人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你们在哪？”

齐小白没立即回答。

董袭人知道自己问不出来，道：“孙警官要和你们说话。”

看来他们是回来了啊，既然是要求对话，那说明目前仅凭那些监控还没发现我们的行踪。老子制定的逃跑计划还算成功，齐小白沾沾自喜地想道。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低沉的一声“喂”。

“孙警官，你好。”齐小白迟疑了会儿该怎么接话，最后用一句非常具有流亡大佬风格的话语问候了下，自己都觉得肃然。

孙警官没跟他一起入戏，直截了当道：“你们应该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事情很严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刚才我接到了上级单位领导直接打来的电话，那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