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南北朝的隐士,他们的行为时常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就是因为他们的思维有的时候十分怪异,所以这一朝的人物,他们的行为也经常成为后人的谈资。
刘宋时有王弘之,他年少就失去所生亲人,被外祖父何準收养,他的表哥王敬弘官运亨通,当时是吏部尚书。想着表弟为人高洁,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就积极举荐他当太子庶子。王敬弘脑袋一摇,坚决不从。这是他头一次拒绝出来做官,宋文帝即位,王敬弘那时已经荣升尚书左仆射,他还是不死心,又征召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哎呦,王弘之又不答应。
当然南北朝时期,很多世家子弟就是不愿意出来做官的,他们或是以游山玩水为乐,或是三五好朋友诗文聚会,日子过得好不悠哉。而且率性而为,不走寻常路。王敬弘曾经送给他一领正宗貂绒大氅,被他拿去穿着采药了。那可是貂绒啊,也不好这么不吝惜吧。
生性就好钓个鱼,上虞江有个绝佳的垂钓地点,叫三石头。王弘之平日里没有什么事做,耐心可是非常有,天天就在这里钓鱼。经过的路人,也不知道这是一位隐士,还以为是卖鱼老翁。就问他:“老汉,你这鱼怎么卖啊。”王隐士答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诶,你说你跟路人云山雾绕个什么劲儿啊,他听得懂你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嘛。要卖就卖,不卖就拉到,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可是,虽然他不卖鱼,但是他也只是陶醉于钓鱼给他带来的乐趣而已,对于最后能够有什么收获,他是不在意的。平时看他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吧,其实他的心里也装着大家的。他满载而归,经过亲友的宅邸,在每一家的门内都放了一两条鲜鱼。你看,其实他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151.谢灵运的脾气不一般,他的孙子谢超宗为人也倨傲不逊。谢灵运被诬陷谋反伏诛,他的孙子谢超宗元嘉末年得以还家。补为孝武帝爱子新安王刘子鸾的常侍。因为同样文采出众,又逐渐受到器重。刘子鸾的母亲殷淑仪是孝武帝刘骏的表妹,这个咱们之前已经讲过了。殷淑仪早卒,刘骏悲痛欲绝,号召群臣为殷淑仪写挽文。谢超宗借着这个由头,也写了一份,他们一支从谢灵运到谢超宗确实是以文章立身,这一点你不服不行。刘骏拿到这份挽文,啧啧称奇。
忍不住的向在座的谢莊称赞,“超宗殊有凤毛,灵运复出。”在座陪宴的还有很多大臣。我国的官员体系,一直都是文臣武将各司其职,文臣往往不能统兵,而武将呢,又通常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要想做大官,还是要各凭本事,所以成功的路径也是不同的。刘骏说这个话的时候,右卫将军刘道隆也在座。听了这句话,他就纳了闷了。若是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可能也就罢了,他偏偏还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了,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刘道隆带着手下急急忙忙的来见谢超宗,拉着他就问:“听说卿有异物,我能见见吗?”他呀目不识丁,竟然以为凤毛是个什么神奇的物件,听到刘骏说谢超宗有凤毛,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他想要开开眼界。你说,谢超宗听了这个话,还能好好的交谈吗。他根本听不明白刘道隆的想法,当然不能让他找了:“我这房间亮亮堂堂的,哪里有什么异物啊,你脑子瓦特了吧。”
刘道隆还是不服,他撸撸袖管,指着谢超宗说:“小样,你别装傻,刚刚宴会上面,圣上说了,你有凤毛的,你赶紧给我拿出来看看。”哎呦,就算是没文化,他居然连谢超宗的爸爸叫谢凤都不知道,左一个凤毛,又一个凤毛的,听的谢超宗心里不痛快极了。他气的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回内殿去了。不过,他气走了,刘道隆可是乐坏了,他连忙命令部下,沿着地板找凤毛,上上下下都翻了一个遍,天都黑了,还没找到,只能是败兴而归惹。
不过,刘道隆也是缺乏考虑,你说,你见过凤毛吗,这么个找法,即便是看到了,你也不识的,你找个什么劲儿啊。我开头就说了谢超宗也是一个盛气凌人的类型,这一件事不算是他的责任。可是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他做的就很失礼了。谢超宗是宋末齐初时期的人物,处于两个朝代变换的年代,他的这种性格就更危险了。宋明帝为他的儿子刘昱安排了四个顾命大臣,褚彦回、刘秉、袁粲、齐高帝萧道成。
袁粲、刘秉为刘宋尽忠,萧道成移了宋鼎,当了皇帝。那么这时还是继续当大官的就剩下褚彦回了。很多当时的文人颇为看不起他,嘲笑他没有气节。谢超宗就是其中一员。一次,发生了一件十分尴尬的事。褚彦回护送湘州刺史王僧虔上任,走到桥中央,这桥居然坏了,哗啦一下就踩空了,扑通、扑通诸大人和王大人相继落水。
两位大人水性也不好,扑腾跳跃,终于被部下救了上来。正想收拾齐整,没想到,这样尴尬的一幕都让谢超宗看了一个满眼。他当时正在王僧虔的船舫之中候着,看到这一幕,一下来了精神,从船舫之中探出头来,大声喊道:“落水三公,坠车仆射。”褚彦回听了他的话,意不能平,上去就要和他理论。还没等他开口,谢超宗又说:“天道好轮回啊,天所不受,地所不容。透水河伯,河伯不受。”褚彦回气的直跳脚,身上的水滴噼里啪啦都掉了下来,那样子滑稽极了。不过他其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教训了他一句,寒士不逊。
当然他的这一指责,好像也不够到位,谢超宗可是姓谢的,一等大姓,比诸姓还是要高级的。虽然他的爷爷谢灵运老兄恃才放旷,没有官运。他的爹爹谢凤又早卒了,但是世家的身份还是没改变的。褚彦回不好说谢超宗是寒士。果然他的这番话,引起了谢超宗的反驳,他扔下了大杀器扬长而去,他骂褚彦回:“不能卖袁、刘得富贵,当然还是寒士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