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奶娘掌后宫,瞎子当宰相
三十九、高湛之死
南方无事,让我们把视线转回到北齐。
却说高湛虽然传位给了太子高纬,实际上却退而不休,仍然是事实上的皇帝。
他沉迷于酒色,把政事都委托给了自己的好友——不学无术的和士开。
河间王高孝琬对此十分不满。
他是高澄的第三子,却是唯一的嫡子,因此向来心高气傲,十分自负。
他虽然身居尚书令的高位,却因受到和士开的排挤而没有任何实权,一直以天下为己任的他感到报国无门,怀才不遇,有志不能伸,心情非常郁闷,便在家里仿照和士开的样子,扎了个草人,每天对着草人射箭,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事不知怎么让和士开知道了,和士开恨得咬牙切齿——北齐潮流,浩浩荡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敢射仿我的草人,我就要杀你的本人!
他拉上祖珽一起去高湛那里诋毁高孝琬,说他心怀怨恨,每天在家里向草人射箭,那个草人就是太上皇您;还说现在民间流传有一首民谣“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上金鸡鸣”,河南河北意为河间,金鸡鸣意为做皇帝(按古礼,皇帝大赦天下要树立金鸡形的仪仗),您可不能不防这个河间王啊!
高孝琬是高澄的嫡长子,高澄是高欢的嫡长子。要说做皇帝,高孝琬不是有资格,而是最有资格!
和士开暗枪,例无虚发。这两条罪状,无论哪一条都能置高孝琬于死地!
这还不算,正如赵高可以逆天地指鹿为马一样,和士开也逆天地把高孝琬在晋阳一战中的勇敢表现变成了他的罪状。
当时高孝琬曾拦住高湛进谏,阻止他逃跑。后来打仗时,他又亲自率军冲锋,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无畏,他还把头盔摔在地上,说:我又不是老太婆,用得着这个东西吗?
和士开说,高孝琬口中说的老太婆就是在影射高湛——因为当时高湛正戴着头盔呢。
听了和士开的话,高湛非常恼火,对高孝琬起了杀心。
正好高孝琬得到了一个宝贝——佛牙,晚上还会发光,高湛听说了,就向他要,高孝琬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这个东西,高湛便派人搜查,结果在他家中搜到了军旗(槊幡),军旗又不是军棋,在家里放这个,那不是要造反吗?
高湛下令把高孝琬收监。
墙倒众人推,高孝琬有个不受宠的小妾向高湛告发:高孝琬经常对着太上皇的画像哭。
高湛大怒,对着我的像哭那是咒我死啊!
他让人用鞭子猛抽高孝琬。
高孝琬知道其实画像上的人物是父亲高澄,但他却根本无法证明。
因为高澄和高湛是兄弟,长得自然很相像——更何况,中国古代的人物画技术相当差劲,不信你看,现在流传下来的每个皇帝的画像都差不多,除了名字不一样,长得都一样,无论汉武帝、魏武帝还是晋武帝,一律高额头,高鼻子,大耳朵,大胡子,好像都是同一家整容医院的同一个整容医生整出来的一样。
所以高孝琬根本不可能自证清白,只好大叫“叔叔饶命!”
高湛骂道:谁是你的叔叔!
高孝琬大声回答:臣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外甥,何为不得呼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孝琬不但不弯腰低头,竟然还傲气十足地挺着脖子昂起头,自然只有头破血流一个结果。
高湛更加恼火,让人往死里打他,最终高孝琬两腿被打断,当场死亡。
高孝琬死后不久,祖珽也倒了霉。
这段时间,随着职位的不断上升,祖珽的自信心急剧膨胀,他想要排挤掉侍中和士开、尚书令赵彦深等人,自己当宰相,而且是唯一的宰相。
他写了和士开等人的罪状,让好友黄门侍郎刘逖去皇帝那里告发。
刘逖哪里敢啊,拖着没办,事情拖而未决,往往容易被别人察觉。
时间一长,这事就被和士开知道了。
和士开赶紧到高湛那里告状。
高湛把祖珽叫来责问:为什么要诋毁我的士开?
祖珽这回豁出去了,他大声说:和士开等人玩弄权势、卖官鬻爵,如果陛下再不处理,大齐的天下就不长久了!
高湛火了:你这是诽谤我!
祖珽也不让步,两个人你来我往争辩了起来。
祖珽口才极佳,一大串的排比句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高湛哪里辩得过他?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小孩子千万不能和父母争辩,因为争输了会被骂,争赢了就会挨打——所谓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大臣就相当于皇帝的儿子,因此这句话也适合于君臣之间。
我小时候没有听过这句话,所以老是挨打,挨打次数比洗澡的次数还要多。
祖珽估计也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所以也挨了打——高湛气急败坏,拔出佩刀用刀环猛击祖珽,又让左右狠狠打他。
看到小命即将不保,祖珽也急了,他赶紧说:不杀臣,陛下得名;杀臣,臣得名。别杀臣,臣为陛下炼金丹。
大概祖珽炼金丹水平挺高,高湛被这句话打动了,再想想他毕竟对自己有功,便打算放了他。
眼看祖珽就要逃过一劫。
没想到祖珽临走时,又多说了一句话:陛下有一范增却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