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遇刺时,陈元康奋不顾身挺身护主,受了重伤,临死前他向祖珽口授遗嘱,就是谁欠了我多少钱之类的,让他转告其家人。
然而,让祖珽这样的人知道钱的去向,相当于请色狼去照顾独居的美女,其结果可想而知。
祖珽当然是私自讨回欠款据为己有。
之后,祖珽又屡次犯事,偷书、受贿、贪污……,有两次甚至要被司法部门处以死刑,不过皇帝高洋看重他的才气,每次都赦免了他。
这段时间他的经历是这样的:起用、犯罪、查办、撤职、再起用、再犯法、再查办、再撤职……
他的仕途就像一个钟摆——起起落落,循环往复,却总是停留在原地。
而高洋虽然常让他撰写诏书,但对他的态度却极为轻蔑,对他的称呼只有一个字 “贼!”
祖珽这个人虽然无德无品无耻,却有自尊有理想有抱负,对这样的现状当然不满意,便决定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他选中了长广王高湛。
高湛喜欢附庸风雅,以文艺青年自居。
于是祖珽用胡桃油画了一幅画(这可以证明油画艺术起源于我国吗?),进献给高湛。
高湛非常喜欢,爱不释手。
随后,祖珽继续投其所好,对高湛说:殿下有非常骨法,我曾经梦见殿下乘龙上天。
这可谓是挠到了高湛身上最痒的地方,让高湛感到无比的舒服。
加之祖珽向来以善卜而知名于世,他这句话相当于球王马拉多纳评判一个人足球踢得好一样的权威,高湛怎能不开心呢?
兴奋的高湛当场就许下了承诺:若如你所言,定会让你大富大贵。
高湛没有食言,他一称帝,便立即提拔祖珽担任中书侍郎,跟随在他的左右。
每逢宴会,高湛总是让祖珽弹琵琶,和士开跳胡舞,祖珽和和士开组成的“祖和”组合成了高湛的御用歌舞组合。
作为皇帝的宠臣,祖珽并不满足,他的目标是宰相,为此他还想建一个大功——拥立之功。
他私下对和士开说:君之宠幸,振古无比。不过一旦陛下归天,你怎么才能保全自己?”
这是所有自己不能成龙成凤而只能攀龙附凤的人都担心的问题,和士开当然也不例外。
他连忙向祖珽请教。
祖珽笑着提出了解决方案:你只要劝说皇帝,让他禅位给太子,这样太子必然对你感恩戴德,你也必能永保富贵。
但和士开依然觉得有点为难:皇帝肯这么做吗?
祖珽对此却胸有成竹:你只要提醒陛下,为什么文襄(高澄)、文宣(高洋)、孝昭(高演)三个人的儿子都没有做成皇帝?只有太子早日即位,定下名分,地位才会稳固。你在私下劝说,我再找机会上表,此事肯定成功。
和士开深以为然,便找机会和高湛委婉地说了这件事。
高湛心动了。
正好天上出现了彗星,这在当时是除旧布新之象,祖珽乘机上书,力劝皇帝禅位。
高湛同意了。
公元565年4月,10岁的太子高纬正式登基,29岁的高湛成了太上皇。
当然实权仍然掌握在高湛的手里。
第十二章、美男成了同性恋
三十六、陈文帝和侯安都
趁着这段时间北齐和北周没什么大事,让我们把眼光投向南方的陈朝。
前面说过,陈文帝陈蒨即位以后,很快就击败了王琳,收复了郢州、湘州等地,接着又害死了陈霸先唯一的儿子陈昌,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与死于非命的陈昌相比,和他一起被扣在北周的另一名陈朝皇室成员安成王陈顼的命运就好多了——陈蒨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因为他是陈蒨唯一的弟弟。
经过谈判,最终陈蒨以割让黔中(今重庆彭水)、鲁山(今湖北汉阳东)二地为代价,从北周手里换回了陈顼一家。
陈顼一回来,就大受重用,先后出任侍中、中书监、扬州刺史、尚书令等要职,成为陈蒨的左膀右臂。
然而此时的江南虽然表面上已归于统一,但实际上内部并不稳固。
由于梁末天下大乱,中央政府瘫痪,各地的豪强趁机应时而起,纷纷割据一方,他们时降时叛,对朝廷的命令也阳奉阴违,仿佛一个个独立王国。
攘外必先安内。陈朝刚建立的时候忙于抵御外敌,对他们只能以笼络为主。
安外后必攘内。外患消除以后,对这些不听话的家伙,陈蒨当然不可能继续容忍下去。
他派大将侯安都、吴明彻、章昭达等人分路出兵,用了几年时间,终于彻底平定了豫章(今江西南昌)的熊昙朗、东阳(今浙江东阳)的留异、晋安(今福建福州)的陈宝应、临川(今江西抚州)的周迪等各地的割据势力。
经历了十几年的战乱,江南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但陈蒨还有一个心病,那就是功高震主的侯安都。
此时,侯安都担任侍中、征北大将军、北徐州刺史,将相兼于一身,重兵握于一手,是当时除皇帝外最有权势的人物。
无论是显赫的战绩,还是彪悍的战力,侯安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武臣。
无论是出众的能力,还是过人的魄力,侯安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能臣。
无论是极深的资历,还是强大的势力,侯安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重臣。
无论是陈朝的建立,还是陈蒨的称帝,侯安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
这样的一个人,陈蒨怎么能放心得下?
尤其让陈蒨不舒服的,是侯安都的骄横跋扈,傲慢无礼。
有一次,侯安都和皇帝陈蒨出去郊游时在一起喝酒,他眯着眼睛,腆着肚子,张着双腿,身体斜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地问陈蒨:你觉得现在的日子比起做临川王的时候,哪个更爽啊?
陈蒨心中不爽,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呵呵呵呵……
侯安都没有听到他满意的回答,便又再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陈蒨非常尴尬,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没有找到,只好继续装糊涂:那什么,哈哈哈哈……
侯安都却依然不肯罢休,依然一遍遍不停地追问。
被逼无奈,陈蒨只好言不由衷地说:此虽天命,亦明公之力。
侯安都大笑不已。
随后他又提出一个很过分的要求,明天要借皇宫一用,在宫里宴请宾客。
陈蒨表面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侯安都大大咧咧地坐在皇宫里陈蒨的御座上,坦然自得地接受客人的祝贺,俨然是皇宫的主人。
看到这样的一幕,陈蒨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是你的皇帝,不是你的小弟。你是我的臣子,不是我的老子。既然你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就只能帮你在棺材里找个位置!
公元563年5月,陈蒨下旨调侯安都为都督江吴二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毫无防备的侯安都入宫谢恩,却在宴席上被抓,第二天即被赐死。他的罪名很老套,几乎比钻石还要“恒久远,永流传”——和700年之前的韩信、700年之后的岳飞几乎完全一样: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