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纬下不了决心,祖珽指使丞相府佐封士让上密奏说:“斛律光以前西征回来时皇上下诏命令他将军队解散,斛律光却公然违抗圣旨,指挥军队进逼都城,准备做不轨的事,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斛律光家里还私藏弓弩、铠甲,他常常派使者去斛律羡、斛律武都的地方,秘密往来,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皇上如果不趁早谋划,恐怕将来的事情不可预测。”听完这些话胡高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斛律光真的要造反了,他对何洪珍说:“人心也太灵验,朕以前怀疑他要造反,没想到果真如此。”高纬死要面子,明明斛律光造反是没影的事却偏偏说自己早就怀疑他了。
高纬叫何洪珍赶紧把祖珽召来,他对祖珽说:“朕想召斛律光来,但怕他不肯听朕的命令。”祖珽说:“皇上可以派使者赐给斛律光一匹骏马,告诉他:‘明天我们将去东山游玩,将军可以骑这匹马和朕一同前往。’这样斛律光一定会来向陛下道谢,我们就可以趁此机会把他抓起来。”高纬就照祖珽所说的那样去做。
当晚斛律光果然进宫面谢皇上,当他走到凉风堂时御用杀手刘桃枝在他脑后打了一闷棍。斛律光果然不愧为名将,挨了这么一下居然没有跌倒,他回过头来,看见了刘桃枝,终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刘桃枝出没还能有什么好事,当然是有大臣要被杀死。
斛律光冷冷地对刘桃枝说:“刘桃枝,你经常干这种事吗?我斛律光从来没有辜负过国家。”刘桃枝看斛律光一击不倒,大为惊慌,以前还从没没碰到这种情况。他估计自己单打独斗未必是斛律光的对手,于是叫上另外三个力士一起用弓弦缠住斛律光的脖子,用力将斛律光勒死。斛律光的鲜血一直流到地上,一代名将令北周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就这样死去。
斛律光有着马一样的面孔,老虎一样强壮的身躯。他最初侍奉高澄,有一次跟随高澄到野外看见双雁飞来,高澄命他骑马射雁,斛律光一箭将两只大雁射落。后来斛律光又曾跟随高澄打猎,在云端看见飞来一只大鸟,只见斛律光弯弓射箭,正射中大鸟的脖颈。大鸟像车轮一样旋转着落下,原来是一只大雕。周围的人都感叹地说:“真是射雕的高手啊。”从此斛律光有了一个外号——“射雕都督”。斛律光最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充满阴谋和背叛的皇宫之中。
高纬下诏布告天下说斛律光意图谋反,并将他的儿子斛律世雄、斛律恒伽也一并杀死。祖珽派邢祖信对斛律光的家产登记造册,后来祖珽在尚书都省问起所查到的东西,邢祖信说:“启禀祖大人,共得到十五张弓,宴习时射的箭一百支,七把刀,朝廷赏赐的长矛两杆。”祖珽看只抄出这么点东西,厉声说道:“还得到什么东西?”邢祖信回答说:“还得到二十捆枣木棍,这是斛律光惩罚奴仆和别人打架斗殴时责打奴仆用的。”看到斛律光如此清廉,祖珽自己都觉得下不了台,便低声说:“朝廷已经对他处以重刑,郎中不宜为他洗雪!”邢祖信觉得斛律光一生清廉,自己不能诬陷好人,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便辞官离开了尚书都省。
有人责怪邢祖信过于坦率耿直,好好的一个二千石的官就这么没了,邢祖信感慨地说:“贤良的大将军尚且被杀,我又何必顾惜自己的余生。”
在乱世之中兼济天下虽然不太可能,但独善其身还是可以做到的。
接下来高纬派使者就地将斛律武都处死,又派中领军贺拔伏恩去捉拿斛律羡。
贺拔伏恩到达幽州后,守城门的士兵告诉斛律羡:“来的人都身穿铠甲,马身有汗,恐怕会对将军不利,我们应当关闭城门。”斛律羡说:“怎么能怀疑皇上派来的使者而把他们拒之城外呢!”斛律羡一片忠心,问心无愧,出城会见使者。这反而省了贺拔伏恩不少事,他将斛律羡抓住后就地处死。当初斛律羡时常为自己家权势太大而感到忧虑,曾经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高纬不许。临刑时斛律羡叹息说:“我们家如此富贵,女儿是皇后,满家是公主,日常使用三百名士兵,怎能不败!”他的五个儿子也都被处死。斛律皇后也被废为平民,曾经风光无限的斛律家族就这样灰飞烟灭。
宇文邕听到斛律光死去的消息后高兴地睡不着觉,为此大赦全国表示热烈庆祝。不知道祖珽知道后会有什么感想,他可是帮了北周一个大忙。要想在战场上杀死斛律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就算能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现在北周不费一兵一卒,只是编了一首儿歌就把斛律光杀了,宇文邕真应该给祖珽发一枚勋章。
从此以后祖珽的名声臭的不能再臭,臭到隋朝时有人把他的儿子祖君彦推荐给隋文帝杨坚,杨坚却说:“就是杀斛律光的那个人的儿子?这种人朕怎么能用呢。”一般人都是坑爹,祖珽却是坑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高元海之前被高湛贬为兖州刺史,不过高元海的妻子是陆令萱的外甥女,因为这层关系高元海又恢复了原来的职务。陆令萱果然不愧为女中豪杰,居然可以把被先帝贬在外地的外甥女婿又捧上宰相的位置。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要靠皇帝的奶妈才能上位,这也是形势比人强,不服不行啊。
高元海重回京城后和祖珽共同执掌北齐的朝政,他们曾经有一段打得火热的日子,高元海多次把陆令萱的秘密话告诉祖珽。后来祖珽想做领军,高元海也想做领军,这样一来高元海和祖珽反目成仇。高纬最终将领军给了祖珽,高元海不服,秘密向高纬说:“祖珽是汉人,又双目失明,怎么能做领军!”高元海又说祖珽和广宁王高孝珩有勾结,图谋不轨。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这都是些什么人!
大臣结交亲王这是最忌讳的,所以高纬又收回成命,罢免了祖珽的领军一职。祖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求见高纬为自己辨白,说:“臣和高元海素有仇怨,这一定是高元海在诽谤臣。”高纬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谎,只得把实话告诉祖珽。祖珽说高元海和司农卿尹子华等人结成朋党,把持朝政、陷害忠良。祖珽又把高元海所泄露的秘密话全都告诉了陆令萱,陆令萱大怒,没想外甥女婿居然敢出卖自己。女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令萱捧得起高元海,就踩得扁他。结果高元海被贬为郑州刺史,尹子华等人都被罢官,高元海又干起了刺史的行当。
祖珽从此一人把持了朝廷的枢要机关,总辖执掌北齐的军务,他的内外亲戚都得到显要的官职。高纬常常叫太监搀扶祖珽出入宫中,他时常同祖珽一起在御榻上商量朝廷的政事,高纬交给祖珽的重要任务是别的臣子所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