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宅兹中国
(1)
住在中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比起炎热的印度、干旱的西亚和北非、崎岖的南欧,中原真的是一块难得的能提供优质生活的土地。
中国古代的建筑用三个字总结就是:木结构。房屋的屋顶是由藏在墙里的木头柱子支撑的。古代的墙(包括外墙)主要起到隔断和保温作用,基本上不承受屋顶的重量。所以,中国古代房屋具有“墙倒屋不塌”的特点,因为墙是不承重的。这一特点从8000年前一直流传到21世纪,从未更改。
(2)
公元4世纪以前,砌墙砖在中国的使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南北朝时期佛教盛行,为了修造佛塔,砖才被重视。但直到明代,砖才真正被普遍使用。虽然有“秦砖汉瓦”的说法,但“秦砖”实际上并不是砌墙的砖,而是用于装修的铺地砖,(正好和瓦相对应)。砖在秦、汉两朝只用于室内装修,而不用于垒墙。秦汉时期连皇宫的墙都是用土夯成的,根本不用砖。秦代的长城是土长城,完全用土夯成的。
(3)
考古发现,商代的王宫都是土墙草顶,比较简陋。这和《周礼》“茅茨土阶,四阿重檐”的记载相符。商朝的首都甚至还有很多极其原始简陋的半地穴式房屋,是平民的住宅。直到周代,半地穴式房屋才开始绝迹。商代还没有砖和瓦。
周代才开始有砖和瓦。周原凤雏村遗址是周初王室的宗庙,它最早使用了瓦。这是中国最早的确定无疑的瓦。(陶寺出土过疑似瓦片)。之后,瓦就一直是中国房屋的重要构件,只要房屋主人有条件,就一定要覆盖上瓦。瓦的防水效果比茅草要好得多。到了汉朝,连普通农民家庭也使用瓦。
在周原周公庙遗址的墓室中,发现了先周时期的砖,这是中国最早的砖头。虽然后来砖的使用一直在不断提高,但直到明朝,砖的使用才真正算得上普及。在秦汉时期,甚至连皇宫的墙都是用土夯成的,只有室内装修才用砖。“秦砖汉瓦”的秦砖指的是用于室内装修的地板砖,而不是垒墙用砖。秦代的长城是土长城,明朝的长城才用了一点砖。
下图:复原的周原凤雏村遗址,距今约3000年,可能是西周初期周文王家族的宗庙。在这里发现了瓦。这里也是最早的四合院。
(4)
高台式建筑在春秋、战国、秦、两汉时期达到极盛。台基往往高达5米以上。已经发掘的包括赵国的“黄金台”、楚国的“三休台”,以及秦国的咸阳宫和没有完工的阿房宫等。汉代的未央宫利用了龙首原的起伏地势,把人衬托得十分渺小,也是典型的高台式建筑。
高台式建筑在东汉开始式微。因为汉武帝实现了天下大一统,高台式建筑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君臣每天爬上爬下办公并不方便。东汉的洛阳皇宫就是平地建造的。但到了唐朝,又出现了高台式宫殿——大明宫。辉煌的大明宫是中国历史上最壮丽的建筑,没有之一。
下图:复原的秦咸阳宫1号宫殿。整个宫殿都在6米高的高台上。那里原本是秦国国君办公的正殿,后来改为秦君“金屋藏娇”的寝宫。所以装修得分外奢华绮丽,出土发掘了好多玩具和奢侈品。宫殿使用红土来作地面。支撑起屋顶的中央的大柱子竟有60厘米粗,据此推算这间屋子有10多米高。发掘出的墙皮上还有古朴艳丽的壁画。室内装饰着丝绸和玉环。
(5)
河南三杨村遗址保留着汉代农民的住宅。这是汉朝一个只有14户人家的小村庄。2000年前的黄河泛滥让当时的居民逃离家园,村子被河泥盖住,将当时农家的生活场景保留到了今天。这些汉朝农家的庭院均为二进院布局,当时的院子十分宽敞。因为每个家庭都能得到1700平米的宅基地。房屋屋顶上,瓦的使用已经普遍。室内的装修比较朴素。
几千年来,中国农民的住宅没有任何特点。其实,世界各国农民的住宅几乎都一模一样。农民每天忙于生计,只是按照最简单的方式建起一栋房子,用来遮风挡雨。既没有翘起的屋檐,也没有多余的雕刻装饰。只有有闲有钱阶级,才有能力建造考究的住宅。
(6)
南北朝以前,中国人的起居习惯和今天的日本人一样,也是盘腿席地而坐。(连皇帝上朝都是盘腿坐在大殿上)。那时房间地上要铺上用草编的席子作为坐具。当时的桌子也非常矮小,配合盘腿坐的习惯。晚上睡在比较矮的床上。收纳各种物品主要用各种盒子、箱子,还没有后世各种各样高大的柜子。室内的隔断使用屏风。整体而言,家具的样式比较矮小、单一。所有的木头家具表面都刷上厚厚的漆,以红黑两色为主。因为当时还没有用于平木的刨子,木材表面都很粗糙,所以用漆来抹平。
下图:汉朝的坐具。
(7)
边角微微翘起的屋檐,是最典型的中国意象。从东汉开始,中国的房屋开始“飞檐翘角”,建筑物开始“微笑”。而春秋、战国、秦和西汉的屋檐都是直的,绝无檐角上翘的现象。
唐代的屋檐向外探出最远,因为唐朝的斗拱盛行。斗拱向外出挑,使建筑物出檐更加深远,造形更加优美、壮观。不止如此,唐朝房屋的整个前檐都是曲线的,而其它朝代的屋檐仅仅是两端向上翘起,像微笑时轻轻挑起的嘴角。唐朝的屋檐则像是哈哈大笑。这就是盛唐气象,大气而又活泼灵动。
目前唐朝的殿堂式建筑全国仅剩下4座,分布在山西和福建。它们可以看作唐朝民间房屋的缩影。
下图:唐朝屋檐样式。
(8)
中国早期的窗户比较简陋。窗户多数是墙上留一个开口,然后上下安几根棍子,很像监狱的窗户。唐朝的窗户仍然是这种栅栏式的“直棂窗”,固定不能开启。其实,可以上下开合的“支摘窗”在东汉就有了,但普通住宅极少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