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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天真地以为,只要建立一个纯粹的儒化政权,恢复古代的“美好制度”,天下就会在极短时间内达到大治。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他试图恢复周代的井田制。这种制度已经因牛耕的普及而被废除,王莽拼命努力恢复它当然是枉费功夫。恢复井田制遭到极大反对而只能作罢;

——他禁止奴婢买卖,试图解决蓄奴问题。结果不仅遭到蓄奴之家,也遭到失地农民的反对。因为那会断绝了无路可走的农民卖身为奴的生路;

——王莽多次改革钱币,结果引起币制混乱,经济受影响,百姓怨声载道;

——他认为匈奴等族的首领称王是对礼制的逾越,要求他们自去王号,结果引起和匈奴的战争,牵制了王莽的军力。

社会矛盾无法化解,王莽的改革全面失败。举国上下一起抛弃王莽,叛乱遍地开花。公元23年,王莽在宫殿中被起义者杀死。有一千多名忠心的官员悲壮地陪着他一起赴死。

帝国的第3王朝“新朝”就是一出悲剧。它告诉我们,决定国家兴衰的是正确的制度,而不是某种意识形态。后世的史书拼命诋毁王莽——只有把责任都推给那个书呆子,才能避免儒学受责难。

公元25年,出身皇族的南阳豪强刘秀打败了其它豪强,定都洛阳,建立了中华帝国的第4个王朝——东汉。

王莽折腾一番,西汉的社会问题却一个也没有解决。土地还在兼并,豪强还在嚣张,法律还是漏洞百出。这些都留给了东汉。

大豪强刘秀当了皇帝,也有了抑制豪强的冲动。他在全国推行“度田”,清查豪强的土地和奴婢数量,为改革做准备。“度田”遭到豪强们的激烈反对,叛乱在各地不断发生,搞得刘秀焦头烂额。最后,刘秀清醒地看出,进行土地改革并不现实。之后,政府再也没抑制过土地兼并。

西汉以来,豪强们不断购买破产农民的小块土地,逐渐形成占有大片土地的庄园。到了东汉,庄园制是最重要的土地制度。估计全国不到1.5万个大庄园,占有了全国四分之一的耕地。

东汉的庄园非常大,动辄几万亩,有的甚至包括两郡之地。庄园内不仅经营农、林、牧、渔各业,还从事手工业、商业和金融业,具有多种经营、自给自足的特点。每个大庄园都像一个独立王国。

南阳的“樊氏陂”是东汉庄园的典型代表。据《水经注 》记载:“(主人)能治田殖, 至三百顷。广起庐舍, 高楼连阁。波陂灌注, 竹木成林; 六畜放牧, 鱼赢梨果, 檀棘桑麻, 闭门成市。兵弩器械, 赀至百万。其兴工造作, 为无穷之功, 巧不可言, 富拟封君。”

破产农民在失去土地后,往往选择逃亡,脱离“编户齐民”,不再承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那么,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呢?他们逃到了豪强的庄园里,并卖身当奴隶,称为“部曲”。“部曲”与庄园主有依附关系,身份等同农奴,庄园主甚至有权干涉“部曲”子女的婚姻。(这是庄园制与租佃制的差别之一)。庄园里有人身自由的依附者叫“宾客”,地位比“部曲”高一些。

东汉荫附在所有庄园里的人口可能有几百万。“部曲”在庄园里终日劳作,生活非常艰难。他们“生有终身之勤,死有暴骨之忧。岁小不登,流离沟壑,嫁妻卖子”。自耕农的逃亡会影响朝廷的收入。朝廷为了抑制豪强们蓄养奴婢,把“部曲”的人头税,定为自耕农的2倍的,向庄园主收取。因此,东汉的人口实际上要比西汉多。西汉的人口峰值约6000万。有学者推算,东汉的人口峰值可能接近7000万。

豪强不仅富有,而且极有权势。他们往往担任着地方或中央的重要官职。比如,马防官拜车骑将军,有“奴婢千人,资产巨亿,皆买京师膏腴美田。又大起第观,连阁临道,弥亘道路。数百人,常为食客,居门下。刺史、守、令多出其家。”豪强们控制了所在州郡的实际权力,甚至连皇帝的诏令都不放在眼里。当时的民谣说:“州县符,如霹雳。得诏书,但挂壁”。

现在知道光武帝的“度田”政策为什么失败了吧!

心灰意冷的刘秀恢复了西汉初年的治国方式。他把政府缩小,精减全国官员的人数,据说东汉官员数只有西汉的十分之一。全国有400多个县没有县令。

政府的松绑,使东汉的商品经济空前繁荣,超过了西汉。“治天下不如安天下,安天下不如与天下安。”我们民族再次释放了创造财富的巨大潜能,畜牧业、陶瓷业、造船业都在东汉得到极大发展。按照当时人们的描述:“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琦赂宝货巨室不能容,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

东汉是小政府大社会,与汉武帝时期的“举国体制”差别明显。庄园制度和豪强阶层,使政府对社会的控制力被削弱,东汉“富而不强”,没有对外扩张的赫赫战功。

这第4个王朝却最终也没有逃过灭亡的命运。灭亡它的是瘟疫。

东汉后期,瘟疫开始在中原泛滥。让汉末人口急剧减少的是瘟疫,而并非战争。从东汉后期开始,瘟疫特别流行,一直延续到三国后期。瘟疫过后,往往十室九空。这场大瘟疫的细节,今天被历史学家们越来越多地还原出来。那种疫病,在当时称为“伤寒”。现代学者们认为它就是“流行性出血热”,一种在今天很容易治疗的呼吸道疾病。

这种疾病给东汉社会造成巨大的冲击。最少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于这场瘟疫。生活在汉末的医圣张仲景在《伤寒卒病论》写道:“余宗族素多,向逾二百,自建安以来,犹未十年,其亡者三分之二,伤寒十居其七”

。,曹植对大瘟疫的记载是:“家家有伏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亡,或覆族而丧。”曹丕的记载是“昔年疾疫,亲故多受其灾”、“疫疠数起,士人雕落”。汉末著名的“建安七子”,竟有5人死于“伤寒”。

传染病能改变历史的进程。鼠疫摧毁了古希腊的黄金时代;黑死病的流行,让中世纪的欧洲对宗教产生怀疑,开始了文艺复兴;而天花等来自欧洲人的传染病杀死了90%以上的印第安人,使欧洲人顺利殖民美洲;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流感夺去的生命比战争致死的要多得多,使得各国无力再战,协约国被迫投降。

瘟疫流行期间,是人们最恐慌无助的时候,名医和神棍总是集中出现。张仲景和华佗都生活在这一时期。佛教和道教也得到极大发展。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加速了东汉的灭亡。

趁着大瘟疫的流行,张角以治病为名进行传教。他给病人喝下符水,病人如果痊愈,就说是神力所致。病人如果没有好,就说是病人不信道,心不诚。用这种方法,张角发展起来几十万信徒,于公元184年发动了“黄巾之乱。”黄巾军最后失败,被各地的豪强们联手镇压。

在镇压黄巾军的过程中,地方上的董卓、孙坚、曹操、袁绍等豪强趁机扩大势力,成为大军阀。而长期在中央轮流执政的外戚集团和宦官集团,于公元197年在皇宫里进行大决战,最后双方同归于尽。军阀董卓趁机占领洛阳,他废掉东汉第12任皇帝,立汉献帝为新君,汉献帝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力。这时军阀们开始互相激烈地攻杀,中国开始了400年的分裂动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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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密码——中国人的前世今生(世界上第一部真正的中国历史)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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