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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九十七回,春梅要帮陈敬济找媳妇,薛嫂推荐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应伯爵的二女儿,但春梅嫌应伯爵已死,拿不出陪嫁,便没有要。通过这淡淡的一笔,我们才知道应伯爵也跟随西门庆而去了。我们似乎可以想象,一个以“帮闲”为生的家庭,在应伯爵死后是怎样的一幅惨景。张二官当然不会看顾应家的孤儿寡母,估计地下的西门庆也正等着应伯爵的到来,以彻底清算两人的恩怨。

借着薛嫂儿为陈敬济搜寻到了葛翠屏,又应春梅的要求寻找使唤丫头。于是,黄四、李三、来保的结局也顺带着出来了。薛嫂带来的是黄四的女儿,并说道:“黄四因用下官钱粮,和李三还有咱家出去的保官儿,都为钱粮捉拿在监里追赃,监了一年多,家产尽绝,房儿也卖了。李三先死,拿儿子李活监着。咱家保官儿那儿僧宝儿,如今流落在外,与人家跟马哩。”曾经煞费苦心、趁火打劫的人,结局一个比一个惨,真可谓是天道昭昭。

要说悲惨,恐怕当数韩道国一家大起大落的传奇故事了。曾经以为投靠了翟管家,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护身符,谁曾想官场风云变幻,蔡京居然也有下台的一天。随着蔡京一党的破产,顿时“树倒猢狲散”,失去靠山的韩道国一家狼狈回乡,一路上无以为生,王六儿、韩爱姐便搞起了“母女组合”,靠卖身赚取盘缠。

在临清码头,韩道国一家与在此开酒店的陈敬济相遇。陈敬济看上了韩爱姐,韩家夫妇当然乐得奉送,从中受利。不仅如此,韩道国还安排王六儿“招惹别的熟人儿”,一心靠着老婆女儿卖身,维持自家生计。

韩爱姐得到陈敬济的青睐,王六儿又勾搭上了何官人,韩家的“无烟产业”做得风生水起,让韩道国再次看到了“幸福生活”的曙光。但是世事难料,陈敬济被张胜杀死,早已死心塌地的韩爱姐索性钻进守备府“守孝”。韩道国夫妇只得跟随何官人,前往湖州谋生。

韩爱姐在守备府里,“一心只想念陈敬济,凡事无情无绪,睹物伤悲”。一直到周守备阵亡、春梅丧命,东京被金兵攻陷,葛翠屏被娘家领走,偌大的守备府只剩下韩爱姐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迫不得已,韩爱姐只得返回临清寻找父母,却得知父母已跟随何官人前往湖州,又一路卖唱卖身,赶往湖州,“随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在徐州一带,韩爱姐巧遇了叔叔韩二捣鬼。原来,韩道国夫妇前往东京后不久,不善持家的二捣鬼便赌光了家当房产,只得在此做挑夫,讨口饭吃。

韩家四口相遇后不久,韩道国一命呜呼,王六儿与二捣鬼又续上了“前缘”,索性凑成一家,借着何官人留下的薄田,过起了乡野生活。韩爱姐拒绝了所有的求亲,最后“割发毁目,出家为尼,誓不再配他人”,也算得上是饱经沧桑,终于看穿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六、跳梁小丑

西门庆一死,应伯爵等人纷纷寻找可乘之机,将西门庆积累的财富据为己有。作为西门庆的“合法继承人”,陈敬济理所当然地成了西门庆死后的主角。作为女婿,他是西门府内唯一的男主人,又得到西门庆的临终托付,他具备了令其他人垂涎三尺的优越条件。但是,陈敬济最终混得比西门庆还要惨,西门庆苦心经营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绝大部分都败在陈敬济的手上。陈敬济为什么没有能够利用西门庆的原始财富,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巨舰呢?同样是品德败坏,西门庆为什么能够成功,而陈敬济只能失败?

陈敬济失败的原因,要简单地说,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陈敬济没有足够的商业头脑,无力支撑西门集团这个大规模企业的运转。但是,早在西门庆临终托付之时,似乎就预感到未经风浪、又没有官府庇护的陈敬济难以维持这么大规模的生意,因此在咽气之前制定了“收拢资产”的方针,让陈敬济将其他的铺子都发卖、所有贷款收回,“只和傅伙计守着家门这两个铺子”。陈敬济再没有商业头脑,如果按照西门庆的临终交待,在傅伙计的协助下,将家门口的两个铺子妥善经营,又有西门庆多年经营积累下来的财产储备,要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缺少商场历练,没有足够的商业头脑,并不是陈敬济最终破产的真正原因,至少不是主要原因。那么,是什么导致了陈敬济惨淡的结局呢?——政治头脑!

作为西门庆合法的“衣钵传人”,陈敬济面临的形势极其复杂,但用点心思缕一缕,实际上就是三个方面:

①吴月娘坐上了西门府的“第一把交椅”;

②西门庆的子嗣孝哥总有一天要长大,是西门产业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③西门府的伙计多是西门庆的亲信。

陈敬济得到了西门庆“临终托付”这块“金字招牌”,只能说是为他全面执掌西门产业打开了一扇门。后面的路怎么走,得看陈敬济自己的造化。吴月娘、孝哥、伙计,是陈敬济必须面对和解决的三块绊脚石,搬开这三块石头,陈敬济便能一路驰骋,让“西门集团”改名换姓,变成“陈氏会社”。当然,如果搬不动,陈敬济也就只有被压死的份。

既然情势已经很清晰,作为西门府新领导的陈敬济应当如何作为呢?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官场上惯用的伎俩——架空、换血。

作为西门庆的遗孀,吴月娘在西门府是有一定权威的,虽然是女流之辈,在处理一些具体的事务上不便于出面,但她可以借助吴大舅来打理。对于新领导而言,要处理老领导的遗孀,明争明抢直至“肉体消灭”是最愚蠢的,得不到舆论和广大群众的拥护。最有效的方法当然就是架空,让吴月娘“闲着享福”。吴月娘当然没这么傻,但见钱眼开的吴大舅却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只要利用金钱套牢吴大舅,让他出面与吴月娘周旋,必然能够达到架空这个寡妇的目的。另外,对吴月娘大为放肆的来保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资源。推而广之,陈敬济可以通过西门庆的钱,笼络吴大舅、来保这样的人,暗中干扰吴月娘的视线,在西门府造成“清算吴月娘”的舆论态势,给吴月娘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此时,陈敬济便可道貌岸然地出面,为吴月娘“正名”、“平乱”,并借吴大舅之力,说服吴月娘借坡下驴,回自己的屋子里颐养天年。这样一来,架空吴月娘的目的便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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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金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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