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节 白莲教

12.围剿的闹剧

这时，一个军官看出了门道，他指着高悬着的红灯对杨国栋说：“那便是贼人的信号，我军杀向哪里，那红灯就指向哪里。将军本是神箭，何不将那灯射下来，好救我全军性命。”

杨国栋闻言，抽出铁箭，拉满硬弓，朝那红灯一箭射去，红灯应声而灭。义军看不到信号，便如无头的苍蝇，阵脚大乱。

杨国栋趁机一马当先，带军杀出重围，朝兖州奔去。

徐以显自然不肯错过战机，于是带领大军追去，但此时，杨肇基大军恰好赶到，义军拼杀一夜，人乏马困，徐以显不得不下令撤军。

随后，王在晋和廖栋率领的大军也先后赶到，赵彦见各路人马到齐，便安排兵分四路，前往前往邹，滕两县，围剿红巾妖贼。

副使徐从治表示抗议，他认为兵分四路易使兵力分散，不若合兵一处，专攻黄阴，纪王两座城池，一旦贼军前来救援，我军便可围城打援，将贼军一举消灭在城郊。

但这个建议遭到了主帅赵彦的坚决否定，他斥责徐从治说：“自古‘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邹，滕两城是贼寇巢穴所在，一旦攻破巢穴，贼人必定胆寒，作鸟兽散。何必多疑？”

赵彦的作战计划被义军的细作探知，徐以显听后忍不住嘿嘿大笑，他怀着不必讽刺地语气说：“赵彦这个书呆子，一点都不懂兵法，待我先破他一处人马再说。”

于是，徐以显调集各路兵马五万，埋伏于横水，等待官兵自投罗网。

第一个挂彩的是广东班军，廖栋来到横水后，看到河水深不及马腹，便下令官兵骑马渡河。不料大军刚刚过半，只听见三声炮响，上流河水奔涌咆哮而来，冲散官兵数百人，将廖栋大军截成两半。原来义军趁夜已用砂带将上游河水堵截，因此，廖栋才会以为横水水浅。

此时，埋伏于附近的义军从四面杀来，官兵慌乱之间被挤入横水中者不计其数。

混乱之中，廖栋被李成栋一箭穿胸，余下的官兵都跪倒在地，愿意投降。

出战大捷，徐以显又兵分两路夹击山西军王在晋。

王在晋本来就是个胆怯之人，所以进兵迟缓，时刻派人打探另外三路的进军动向。得知广东班军全军覆灭，贼兵正向自己合围之后，吓得急忙撤兵，连夜逃回兖州。

另外两路得知情况后，自然也不敢孤军深入，慌忙逃了回去。

一场围剿的闹剧，就这样惨淡地收场了。

四路统帅一死三伤，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兖州城。赵彦作为最高统帅不仅不引咎自责，还厚着脸皮对众人说：“我军屡败，皇帝知道了在座各位都脱不了关系，现在咱们只能将功补过，但是呢，大家也不必气馁，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啊，是吧，这伙妖贼还是可以消灭掉的嘛。”

众将听后，纷纷发言，表示自己一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上报朝廷，下报黎民云云，然后散去，安排下一次围剿。

讲完李成栋这一路人马，我们再说孙可望攻打钜野的情况。

孙可望率领一万大军来到钜野城下，守将赵延庆却并不像杨国栋那般急于出战，而是固守城池，向兖州求援。

从战略上讲，官兵固城坚守对起义军是十分不利的，因为官兵背后是整个帝国的支援，而起义军缺钱缺粮，经不起耗。所以一般义军作战喜欢速战速决，以占领城池，掠夺钱财为目的，一旦困于某地，久攻不下，最好迅速撤离，保存有生力量为目的。

孙可望的确有较高的军事素质，他见钜野久攻不下，便改变策略，指挥人马将城外方圆百里之内的地主寨堡全部攻破，掠夺了大量粮食财物，然后命令士兵将所有战利品先在钜野城门前绕一圈，最后才运回大本营。

赵延庆在城楼上看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第三章

第二节 白莲教

13.

后来，兖州援兵赶来，孙可望立即转移。这时，徐以显又传来命令令其转到攻打曲阜，郯城，孙可望将这两座城池团团围住，但却并不认真攻打，还是在城外掠夺财物为主，同时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到底孙可望是在寻找战机，还是故意懈怠，这就要看孙可望自己的人品问题了，但徐鸿儒的弟弟徐鸿圣却对孙可望这种“围而不打”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他对哥哥说：“眼下我军进展顺利，已有战将千员，兵力二三十万，各地纷纷响应，大事已成定局。但此时我军军权却掌握在徐以显、孙可望、李成栋手中，他们都是教外之人，根本无事白莲教教义，更不听从哥哥的号令，若任其发展，恐明日之天下非我兄弟之天下。”

徐鸿儒本来就是个墙头草，听弟弟一番蛊惑，顿时没了主意。

徐鸿圣继续说道：“若想控制军士，必先分清君臣名分，然后以自家兄弟掌管重兵，一扫环宇，统一天下，实现我兄弟之志。”

徐鸿儒一听原来是建议自己称帝，一口答应了。

徐以显闻听此言，不由地大吃一惊，慌忙劝阻道：“此时万万不可，此时我军正宜集中兵力，直捣邯郸，然后派一支劲旅，威逼京师。如此一来，各路勤王官军应付不及，我教内弟兄正好趁虚起事，火烧燎原。倘若称帝定都，则防守不及，焉能争雄于天下？”

看来，起义后是否立即称帝建都，一直是我国农民起义运动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历史已经反复证明，太早建都百弊而无一利，但悲剧就是这样一幕幕重复地上演着，因为时代在变，人的功利之心未变。

此时徐鸿儒的势力还未突破山东一省，虽说四处起兵响应，但也都是首鼠两端，持观望态度。这个时候就要称帝建都，公开与朝廷对抗，不仅面临外患，而且还又凭空多了许多封官加爵，处理内政的问题，一旦将士养成贪图享乐之风，则大事去矣，农民政权将不是亡于敌手，而是毁于内乱。

第三章

第二节 白莲教

14.侯五

面对徐以显的苦苦劝诫，徐鸿儒不以为然，他说：“名不顺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我白莲教起兵于朱明争天下，全国云起响应，我应先在此处登基称帝，然后方可号令天下，与妖魔抗争。”

“称孤道寡，君子所忌。我何苦为此孤家寡人殉葬？”徐以显见大势已无法挽回，一声长叹，从此不知去向。

在姚雪垠前辈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中，徐以显再次以张献忠军师的身份出现，历史是否如此，我还没有得到证实。

天启二年(1622)七月，徐鸿儒在邹县登基称帝，自号‘中兴福烈帝’，年号‘大成兴胜’元年。

登基之后，徐鸿儒改邹县为天京，然后大肆地兴修宫殿，安排三宫六院，册封王公大臣，当皇帝的感觉就是爽啊，不仅徐鸿儒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由他册封的那些王公大臣也开始兴建府第，争权夺利，一派升平景象，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徐鸿儒听从弟弟徐鸿圣的建议，将李成栋，孙可望的兵权全部收缴，任命自己的弟弟徐弘宾为攻打兖州的总指挥。

李孙二人本来对徐鸿儒称帝后的所作所为就很不满意，现在又没收了他们的兵权，更是心怀怨气，于是也相继离开。义军人心涣散，已完全丧失了当初起兵时的锐气。

更无厘头的是，徐鸿儒自己也被白莲教徒抛弃了。自从徐鸿儒称帝后，各地白莲教会首见徐鸿儒贪图尘世之权势，置白莲教义于不顾，纷纷联名通报全国，将徐鸿儒开除白莲教。

山东教徒们见状，也纷纷散去，众叛亲离的徐鸿儒果然不出徐以显所料，彻底沦为了“孤家寡人”，强弦之末，失败只在早晚之间。

再说官军休整之后，见徐鸿儒已是众叛亲离，便再次发兵围剿。这一次，赵彦吸取了分兵的教训，命杨肇基统领全军，徐从治为军师，率领大军五万直扑黄阴，纪王两城。

徐鸿儒任命徐鸿宾为威武大将军，统领精兵十万前去迎敌。义军的兵力足足是官军的一倍！

徐从治对杨肇基说：“贼势浩大，不可力敌，在下有一计，可如此如此。”

杨肇基听后大喜，便派杨国栋带领五千精兵设伏于彭家口，又命大将姚文庆押运粮船四五十艘，作为诱饵，由运河驶向大营。

探子立即向徐泓宾报告，说官军有粮船抵达，徐泓宾心中大喜，对众将说道：“我军缺粮，杨肇基就乖乖地送了过来。受之不恭，却之有愧啊。哪一位替我取来？”

没想到还真有好捡便宜的，只见都督侯五策马而出，答道：“末将愿往。”

于是，徐泓宾拨给侯五一万兵马令他前去抢粮。侯五来到彭家口，果然看到许多粮船在这里停泊，运粮的官兵见到贼兵势大，吓得丢下粮船，一哄而散。

侯五嘴都快要笑歪了，命令士兵上船，将粮船押运回营。正行驶间，只见船底涌进水来，四五十条粮船歪歪扭扭地就要翻船，船上的士兵方知中计，乱成一团。

此时，埋伏在附近的杨国栋突然带兵杀出，义军猝不及防，不是被官兵杀死，就是跳入河中淹死。侯五吆喝不住败兵，只得且战且退，一万人马只逃回了两三千人。

徐泓宾怒不可遏，下令将侯五拉出去斩首，众将苦苦哀告方才饶他一条性命。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侯五最终还是吃了三十军棍，并被降为把总，发送到锡山军前效力。

徐泓宾见折了一阵，急于挽回面子，也心生一计，他命总兵魏七虚插帅旗，镇守营盘，自己率领精兵一万偷袭曲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