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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读了,觉得意思很好,有情有景,鼓励客户大胆地消费。

王吉便托人制成二块梨花木黑底烫金字面的长幅,挂在小楼门口的两侧。有一次,嗜好声色的周佛海到“兆丰总会”中来寻欢,他站在这副对联前端详了好一会儿,末了,讲了一个“好”字。

这样,“兆丰总会”的声名便荡漾出去了。

并由此,成为当年上海沦陷区中,天字第一号的精品娱乐场所。

从前,王吉在上海滩的娱乐界闯荡,号称社交界的“红牌一姐”,如此,她对于这个圈子内一些名伶艺人的乔张作势便谙然于心。王吉懂得用什么样的手法,说服这些表面上矜持的女子放低了身段,加入到声色犬马的“兆丰总会”中来寻欢作乐。

因此,后来,汪伪政权中几个臭名昭著的高官大鳄,诸如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李士群等人,他们只要遇上了什么难以沟通的事情,不管是彼此之间的狗咬狗相争、还是与日本主子之间产生的误会,他们大抵上便喜欢放到“兆丰总会”中解决了。一则是“兆丰总会”有一种轻歌曼舞的好气氛,男人的暴戾恣睢,在这样一种暧昧的情色氛围之中,最容易得到缓解。其次,就是王吉的善解人意了。有时,汪伪政权的高官大鳄惊奇地发现,当时出场献歌献舞者,竟然就是眼下上海滩上炙手可热的一线影戏名伶,这一帮阅尽人间春色的色魔权贵们,也就未免在心底摇曳起了一阵漪然的春思。

当然,这些歌舞名伶的慨然赴约捧场,都不是白干的。这些色艺俱佳的歌舞红星每到“兆丰总会”来陪客人一次,根据其开放的程度,大抵都可以从王吉那里领得一笔不菲的出场费。

这个时候,沦陷区一般民众的日子都过得艰难。上海沦陷后,大批的电影文化实业,均跟随着重庆政府内迁去了大后方。所以,羁留在上海的歌舞女伶们,能参加的正规演出其实也不是很多,这就处于一种僧多粥少的惟艰状况了。

声色舞场的兴起,竞相成为一种风气。

“兆丰总会”的老板娘王吉给的出场费最高,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另外,歌舞名伶们还可以借此认识一些官场上的大人物,以为后来社交场上的一个倚仗。潘三省这时候的气势搞得很大,为了讨好王吉,他千方百计请人从国处弄来了ChannelNo5香水、Ferregamo高跟鞋、CD口红、Celine服饰、channel香水袋、LV手袋……等一些西方贵妇人出没于高档社交场合时所必需的奢侈品。这时候,是战争时期,这些东西的获得就更加难能可贵了。可是,王吉也不小气,只要是在她的“兆丰总会”有突出表现的歌舞女伶,王吉不时都会馈赠一点这样的女性高档消费品给她们。因此,在当时的歌舞女伶中间,许多的人都把能被王吉看中请到“兆丰总会”去应酬,视为一种相当有面子的事情。

这正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有关这种情况,后来逃到香港风烛残年度日的金雄白,曾经在写给报纸的专栏中讲过这样一段话:

“潘三省的老婆王吉在沪西开纳路10号,布置了一处不俗的房屋,更有好厨子,每晚大吃大喝,宾至如归。舞女、交际花、女伶、电影艺员等,都应召到那里来陪酒陪睡,现在几个当年上海老牌影星,又有几人不曾在那里出入过的?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丁默村等都是常客,每晚没有事,就踅到那里。开纳路10号一时便成为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巫山云雨之所。潘三省搭上此层关系,自然不肯浪费。这是一种与人方便、自己更加方便的相互利用关系。潘三省后来与人谈话,一开口就是公博兄如何,佛海兄如何,这就更加令人刮目相看了。”

潘三省自己虽然经营赌场,不过,他对于麻将、沙蟹之类的赌博,却并不显得十分上心。他关心的是怎样捞钱。

由于潘三省的后面,有着日本兴亚院华中联络部经济局佐佐木康五郎、冈田酉次等日本势力的背景,后来,更增添了汪伪政权铁杆人物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潘达等的倚靠,潘三省那厮在上海沦陷区,陡然崛起为一种权财色路路皆通的风头人物。

当时,潘三省一身兼着数家巨型公司的董事长,其中尤以金业交易公司理事长、以及上海轮船公司董事长的职务,令上海的实业界对他刮目相看。他亦组建了联易商业储蓄银行、民生商业储蓄银行等二间控股银行,主要承担起为汪伪当局融资的责任。

当初,大约是1940年梁鸿志维持政权倒台、汪精卫曲线和平政权成立之际,潘三省仅仅不过是一个夹在“前汉”“后汉”政权之中,彷徨无依的小瘪三而已。可是,大约短短一年的时间过去,潘三省即俨然以上海滩的“小杜月笙”自居了。

或许,像潘三省那样的无赖儿,在他的人生理念中,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政治抱负的。他一生中的关心,不过是西门庆式的“家道营盛”,以及西门庆享受过的那种“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的荒淫快乐的日子而已。

可是,在中日两个民族生死大搏杀的那个严峻历史时期,日本人在“南京大屠杀”中杀害中国人的血迹伊始风干,诸如潘三省之流的,从前在大历史环境中微不足道的下岗官员、失意商人、以及留日学生等等的人物,便迫不及待地追随着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等投敌巨逆,跳上了历史的大舞台客串小丑的角色。或许,他们也想过了,将来清算来临之时,可以用滚滚浊浪环境下、个人微小的力量根本无力自拔的理由来辩护。

但是,历史在向前走的路上,一个个体、或者团体,只要是结下了孽障的,历史到得清算的时机,这孽障始终都要成为这一帮人的“纲罗、机槛、肋上的鞭,以及眼中的刺。”

潘三省的暴富,其实,也并不算一件值得惊奇的事情。

在中国过去数千年的大历史进程中,封建统治的君权、官权主导了一切,个人想要在这种萧瑟的社会环境中走出一条“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矣”的暴富路子,自古便只有官商勾结的华山一条路可走。

民国的时代,其实,笔者无一点溢美它的意思。

当时,有一位很有名的人文学者讲过这样一句话,“腐败,家天下,官商勾结,封建独裁,这些鬼在中国历史里穿行,从一个朝代穿到另一个。进入了民国,此风尤为酷烈。”

一切都在不可阻止的反复发生着。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只是,像潘三省这类的无耻小人,选择在历史的血流成河时期,与现代中国史上最耻辱的汪伪政权合作,他攫取的商业利润中,便比寻常的历史时分具有更多的血污,以及更多的黑暗。

如此,我们便大抵可以得出,这潘三省当年,在兵荒马乱的上海滩之政治定位。

倘使我们将汪精卫的政权,视为一座由寡廉鲜耻欢场卖笑女子组成的罪孽妓院,那潘三省就绝对是一种拉皮条、扯良家女子入伙的无耻角色。

他当时虽然以赌场等娱乐性的产业为主要营生。

可是,在浊浪滚滚的上海滩中,潘三省既已与汪政权中的头面人物、日本宪兵等打得火热,他便在暗地里承担着汪政权的一个高级联络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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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的黑白人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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