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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只勉励唐生明:“你曾经在我身边做过事,我一直记住你。我晓得你是能干的。所以,雨农一提出让你到上海去。我马上就答应了。我是你的校长,你是我的学生。校长最了解你这个学生,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现在,便是国家需要你出力的关键时候!”

客观而言,蒋介石在每次召见属下时,个人的言辞还是很有感染力的。

当时,唐生明在听过蒋介石此番话之后,就感动得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眶内打转。

蒋介石在结束这次谈话之时,仿佛突然间醒悟过来似的,颇为关切地交待唐生明:“哦,对了,雨农刚刚跟我谈过你的担忧。你放心,孟潇(唐生智别号)那里我会跟他谈妥的。至于老伯母那里吧,我可以送一张与夫人的合映照片给她,让她老人家放心。”

蒋介石为了促成唐生明的上海之行,把所有唐生明可能想到的尘世间的羁绊,都替他解决了。唐生明还能讲什么呢?他当时只顾激情高昂地讲了一大堆诸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肝脑涂地,报效党国等等表达忠心的话语。后来,便昏头昏脑地退了下来。

唐生明将要回桂林的前夕,蒋介石特别在黄山官邸为唐生明安排了一次家宴。

东道主为蒋介石、宋美龄夫妇。

而应邀的主宾只有唐生明一个,戴笠在旁作陪客。

晚宴上,宋美龄循例讲了许多客气的话。

蒋介石则对于唐生明从前与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褚民谊诸人的旧谊问得很仔细。蒋介石一再表示:唐生明此行的地位很特殊。方便的时候不妨跟汪、陈、周、褚等人交个底,只要他们从现在起,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个国家,将来便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

饭后,蒋介石当即赠予了唐生明一万元的安家费,当时的市价大抵相当于二十余两黄金。前次谈话许诺送给唐母的照片也一并赠送。照片的背面,蒋介石吮墨用蝇头小楷写上了“唐老伯母惠存”的字样,再认认真真地签署“蒋中正、蒋宋美龄”的名字。

临走时,蒋介石立身跟唐生明讲:“此去万事仔细,切不可粗枝大意。交际经费的支出,用多少报销多少,直接跟雨农讲。到了那边要保持与雨农之间的联络通畅。使我可以及时了解到你的工作进展情况。”

蒋介石讲完这些话,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

唐生明向蒋介石敬礼告辞。蒋介石忽然向他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蒋介石的声音有一点喑哑地讲:“你走的时候不必再来见我了,胜利后我们再见吧!”

蒋介石授意戴笠给唐生明传达的潜伏任务,大致分三条:

第一,唐生明可运用关系,设法掩护军统上海站、南京站的有关活动。唐生明有兴趣,可以指挥这两个站的行动,没有兴趣也就算了。但戴笠请唐生明在方便的时候,尽量照顾他手下的那一班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戴笠在讲这番话的时候,唐生明急忙插嘴:雨农兄,你可不要打主意发展我加入军统。戴笠笑了笑回答:你放心,我这间小庙,那里容得下你尊大菩萨。

第二,选择恰当的时机,向汪伪政权的高官们,传递重庆政府的体贴私意。只要不是黑着心肠跟着日本蛮横到底的,蒋委员长怎么会体谅不到他们迫不得已的苦衷呢?这是最主要的分化瓦解之策。有些人即便一时不能争取过来为国民政府做事,只要采取一种消极怠慢的态度,便是间接在为抗战服务。

第三,伺机保全壮大重庆方面,留在江南的“忠义救国”游击队伍。打击限制中共新四军的活动。

大致的方案核定下来之后,戴笠便派加入了军统的张素贞,到上海去打头阵。

张素贞利用军统组织,以及自己过去在上海的人脉关系,四处造舆论。讲:唐生明那家伙快要受不了大后方清汤寡水的苦日子了,想回到上海来住家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并且让张素贞先期与唐生明在上海的朋友潘三省取得联系。

唐生明曾经在潘三省潦倒的时候帮过他。

不过,这时候,潘三省在上海滩已经成为了有名的白相人,与汪伪政权高官,以及日本人都有着迎送交往。唐生明选择潘三省作为自己契入上海高层的一个突破点。

戴笠笑着说:很好,这个角度很妙呵。

有关唐生明到上海后的联络事宜,戴笠决定保持与唐生明的单线联系,因此,便拨了一部电台供唐生明专用。戴笠让唐生明取一个专用的化名。唐生明晓得戴笠前一段时间,都在规规矩矩地追求军统局的一个名叫余素恒的女秘书。便半玩笑半认真地讲:就叫余化龙吧,兄弟祝你早日成为余家的乘龙快婿。

戴笠便知道唐生明又在打趣自己了。

原来,就在不久前,戴笠为了余素恒跑到香港去,刚刚被英国巡捕房扣留过。

此事的原委大抵是这样的:余素恒起先是上海的一位女大学生,后来加入到军统成为外事训练班一名学员。戴笠最初见着这女子学历高,人的外型也是身材细挑,容长的脸面上,透出一种亲切的稠密。戴笠忽然之间,便起了娶余素恒为妻的念头。

只是,余素恒的整体形象,与戴笠朋友圈子中的夫人太太们、例如唐生明的夫人徐来等,在气质上仍然存在着一定的距离。戴笠是争强好胜之人,乃决定重新为余素恒包装,他想到要把余素恒送到美国去留学深造,打造成为一位全新的留洋女博士。这样的形象,在戴笠的朋友圈子中,那才叫独树一帜呢。

余素恒在香港办妥了一切的出国手续。

戴笠眼巴巴地从重庆赶到香港来为小美人儿送行。

可是戴笠一下飞机,英国安检人员从他的行李箱中,发现了大量的美钞和港币,即断定他是走私犯,当即给戴笠戴上了手铐。

据说,戴笠当时觉得自己的脸上很难堪。

他便悄悄地跟那几个英国的安检人员说:我是重庆政府的戴笠呀,你们从前不会没有听说过吧。那数位英国小伙子严肃地警告他:收声。后来,戴笠又试图塞点钱给那数位的英国安检人员私了。那数位英国年青人立即气愤地大声斥喝他:你敢贿赂我们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们现在立即请你吃电棒?搞得戴笠当时很狼狈,很气愤,又相当无奈。

后来,是重庆驻香港的情治单位急电重庆的毛人凤。重庆再跟英国的大使馆交涉,戴笠方得脱身。不过,这个时候,戴笠念念不忘的余素恒,早已像一只天上飞翔的小鸟,愈行愈远了。

现在,唐生明忽然间又扯起这件西皮事儿,戴笠便微微的有点脸红。

不过,戴笠仍然觉得“余化龙”这名字是好的。

他微笑着跟唐生明讲:“你这化名取得有一点的意思。鱼化龙,中国有鲤鱼跳龙门的故事,你这一去肯定马到成功!”

如此,唐生明这一块好钢,便基本上淬好了火色。唐生明将徐来与孩子、以及保姆,俱接到了桂林,预备经香港转道上海。

起先,戴笠为了保密起见,他打算包一架从桂林直飞香港的专机。

后来,听说中央银行有一架运送钞票的道格拉斯运输机,回程是返空的。军统桂林站的少将站长杨继荣便安排唐生明一家人,乘坐该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上海。

唐生明抵达香港,正是九月上旬的一个凌晨三时。

这个季节,最具岭南特点的木棉、豆科紫荆花的花信期早已经走过。而树冠雅致、花大而艳丽的洋紫荆花,这时候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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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的黑白人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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