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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唐生明的人,虽然参加到了黄埔军校,他的性子却一时未必尽习惯了黄埔军校中严明的军纪。所以,唐生明性格中喜动不喜静的成分间或都可以流露出来。

有一回,唐生明曾经十分好奇地将蒋介石校长的座艇、当成一只游艇,驾驶在宽敞的珠江水面上驰奔。这种事情,倘使换成了其他人,肯定是面临着严厉的军纪处分。可是,陈赓把唐生明的严重违纪行为,汇报到蒋介石那里。蒋介石对此仅仅只是予以轻轻一笑。他十分难得地打着哈哈跟陈赓讲:季澧自幼即生长于豪门,豪门弟子大都有懒散的毛病,但季澧的人是绝对聪明的。他只要不闹出大的乱子,你这连长教官即有一份的苦劳。

蒋介石对于唐生明出乎意料的宽容态度,忽然,使得陈赓也对于唐生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其实,陈赓在刚入黄埔的时候,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顽主儿。

有这么一件的轶事,说是陈赓与后来在抗战中博得“关铁拳”美誉的关麟征,同在新兵连参加集训。有一次的队列训练,教官在检查每个新兵的军纪。教官即将走近关麟征之时,陈赓突然冲着关麟征做了一个怪脸。关麟征一时忍俊不禁,便“卟哧”一下笑出了声。教官也不做声,他抡起蒲扇般的大掌,冲着关麟征黑红的脸膛上,劈里啪啦就是几个耳光。打得关麟征双眼一时金星满天。可是,当教官回过头去看陈赓时,陈赓早就换上了一脸肃然的表情,挺立得像一棵笔直的乔木。

陈赓、唐生明之间,俱有一种相似的家世背景。陈赓是湖南湘乡县人,祖父陈益怀在清末湘军的中高级将官中,也是一位起身于寒微的传奇式人物。

因此,陈赓、唐生明两人,便在南方的一棵浓荫匝地的大榕树下,坐下来了闲聊。两人一谈即合。双方即时生发了一种惺惺相惜的豪情。

在中共的红色将领系列中,陈赓大抵上属于有情似黄金的一类明亮的男子。他在广州革命政府二次东征陈炯明的战事中,曾经冒死救过蒋介石。因此,在黄埔的系列师生中,蒋介石对于陈赓,曾经有过一种特别的感觉。至于蒋介石对于唐生明的优渥相加,则主要是看中了当年唐生智骑倨于湖南时,手中掌握的一支生力军。

所以,当时,在纪律森严的黄埔军校中,陈家大公子与唐四少这二位湖南籍的豪门阔少、似乎面子要比别人大一点,他们可以不时地跑到蒋校长的家中去蹭饭吃。

其时,蒋介石的夫人还是陈洁如。陈夫人对于这两位肤色清润的青年军人印象不坏。只是,蒋介石是江浙人,陈洁如烹饪的口味便未免偏于清淡了。唐、陈两位“湖南辣子”虽然大饱了口福,可是,美食当前,竟然连一点辣椒的影子也没捞着,这就成为两人私下嘀咕中的一种遗憾了。

其实,以唐生明当年颇为特殊的一种处境,唐家的大哥唐生智,不过是一位曾经令蒋介石相当头痛的反复不已的政治盟友罢了。唐生明从黄埔军校出去,蒋介石对于唐生明却始终眷顾了这一份的师生之情。这对于性情冷峻的蒋介石而言,确是一种的殊为难得了。

后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政治婚礼,唐生明送去了一份丰厚的贺礼。蒋介石笑容淡淡地特意为新人宋美龄绍介了唐生明,这对于唐生明那样一种黄埔弟子,自然也是一份格外的恩宠了。

因此,从民国的特工高手演变而为八卦能人的沈醉,后来,在提到自己的老友唐生明时,曾经不无羡慕地讲:“我和唐生明相交几十年中,总是看到他笑容满面,因他一生享尽人间福。中国人有一句祝贺人的话,是希望对方能‘富’‘贵’‘寿’‘考’。而真正能具备这四个字的,我所认为的朋友中,唐生明可以说具备无遗!”

为此,沈醉还不厌其祥地扳起手指,给人家解释唐生明一生中的好运:

所谓的“富”,唐生明这家伙有一个会赚钱的好父亲,唐承绪生前聚积的财物,唐生明一世受之无穷!所谓的“贵”,唐生明二十几岁就做到了国民党第四集团军第八军代军长的高官。以后,在国民政府中,就一直在中将军衔的高位上挪用。即便是建国后,唐生明都一向全国政协上保持着常务委员的光荣称号。所谓的“寿”,唐生明一生吃喝玩乐,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意,从来烟酒荤腥,样样沾口,也不在乎什么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老年病,可唐生明硬是开开心心地活过了82岁。男人到得这样的高寿,也算是值了。最后一点是“考”,他的夫人徐来,那是什么品色的女子?民国间令无数风流人物倾慕的标准美人呀。那样的人情济美可想而知。徐来为他生育了两男两女。他的前妻也有一个男孩传了下来。这样一份的妻儿传情,那才是清香贞洁的一份人间景象。

因此,有人总结了一下沈醉的这份发言提要,讲唐生明还真有几分当年金庸笔下韦小宝的交际风度。唐生明生前也做到了广交天下朋友,他跟中国当年一些重要的政治势力似乎都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

他在自己的少年、青年时期,先后成为了国共两党的领袖人物、毛泽东与蒋介石的入门弟子,这是一大奇事。后来,他又与国共双方的特工之王戴笠与陈赓结成了铁杆弟兄,这是第二层令人啧啧称奇的机缘。至于后来,唐生明潜入到汪精卫的核心阶层之后,仍然可以与汪伪政权的高官们呼朋唤友,以至于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混到了鱼游于水的幽凉境界。这就不能不令人佩服唐生明跟人打交道的那一份本事了。

3

唐生明平生最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事情。

因此,解放后,政协文史馆的人员动员唐生明,闲适时写一点回忆性的文章。唐生明知道闲碎思动的沈醉,喜欢捣腾一点民国传闻之类的小文章。唐生明便让沈醉帮自己撮笔,写成了一篇《我奉蒋介石之命参加汪伪政权的经过》的文章,交到了全国政协的文史馆,算是交了一趟的差事。

后来,唐生明的闲静时分,展开沈醉捉笔的那篇文章来细看。唐生明暗叹:沈醉这小子的这篇文章,思路还是蛮清晰的。

沈醉把唐生明当年,奉命深入到汪伪政权,搞“曲线救国”的心理历程,幽静委婉地解释了一个淋漓尽致。所以,后来,沈醉在回忆性的文章中,忽然封了唐生明一个“花花公子”的光荣称号,唐生明也就淡然处之了。

不过,以后,有娱乐记者,向唐生明追究起从前的“花花公子”风流史,唐生明便会笑骂:

那是沈醉扯淡。我算得上哪门子的花花公子哟!中国有一句老话“人不风流枉少年”,唉,当年民国军政的风头人物,哪个没有在风月场上逢场作戏!

唐生明讲:他在正当爱的年轻时期,只爱过二个值得爱的女子。一个是常德朱家的春思端然的朱志新小姐。另一个则是给他带来了现世安稳的标准美人徐来。

唐生明与徐来的爱情,我在另外一组的文章中已讲,此时不再赘述。

这里只给读者们交待一下,唐生明与朱志新情感的一个大致轮廓。

那段情事,发生在唐生明认识徐来之前。

当时,唐生明在大哥唐生智的队伍中,担任着警卫团长的职务。

有一段时间,唐生智那一支湘军,就很长时间地驻防在城郭齐整、人烟凑聚的常德县城中。

唐生明是那种静极思动的男子。

公务之余,他便喜欢在古老的常德县城中逛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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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的黑白人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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