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明实录》中的记载是有矛盾的,但我倾向于怀疑《明史》,因为我一向反感神化古人。
之后,双方休战了几天。七月二十八日,“复联舟大战”。
鉴于先前被烧的教训,陈家军只得将巨舰拉开了打。可是由于这巨舰体型过大,运转非常不灵活,结果就遭到了朱家军的小型战船的围攻,形成了只虎博群狼之势。
老虎究竟难敌群狼,因此那些被围攻的巨舰上的人马最后多被朱家军杀戮殆尽。尤其可怜了那些划船的,他们对上面的战况懵然不知,仍旧呼号摇橹如故,待到朱家军放火烧船时,他们就都被不幸烧死了。
就在激战之时,俞通海、廖永忠、张兴祖、赵庸等带领着六只船深入敌阵进行搏击,敌联大舰极力拒战,以至使得那六只船完全消失在了朱家军大队的视野中,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陷没其中。
过了一会儿,那六只船旋绕敌船而出,朱家军大队见此情景,无不激动得欢呼雀跃,勇气愈倍,合战益力,呼声动天地,乃至于“波涛起立,日为之晦”,战斗场面空前壮观、热烈。
正是在这样的勇气鼓舞下,战斗至晌午时分,陈家军大败,丢弃的军旗、器仗、辎重等遮蔽了整个湖面,这一次陈友谅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张定边眼看情势不利,想要保护着陈皇帝退保鞋山,因为中途为朱家军所阻挡,以至未能得逞,只好“敛舟自守,不敢更战”。
当俞通海、廖永忠等人平安返回时,朱老大慰劳他们道:“今天咱们所取得的这场大捷,全是你们诸位的功劳啊!”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如果俞通海在征讨张士诚的战争中不牺牲,如果廖永忠不与汤和一样触犯朱老大的忌讳,他们都将是首批被封为公爵的大明开国元勋。
到了这天下午,朱家军移舟于泊柴棚,距离敌船大约有五里地。朱老大多次派人前往敌人那边挑战,可是敌人却一直未敢应战。
诸将于是提议大军暂时退却以进行适当休整,可是朱元璋却说:“两军相持,我若先退,彼必以为怯而来追,非计也。必先移舟出湖,乃可无失。”为了谨慎起见,他便命大军暂时退到了一处河湾里。
当时水路狭隘,船只不能并行,朱老大深恐敌人乘机来攻,只有尽快脱离险境。到了这天夜里,朱老大命令每条船上都放置上一灯,以备船只在渡过浅滩时可以看清水道,到了天明时分,整个船队终于安全渡过了河湾,从而停泊到了鄱阳湖北岸的左蠡。而陈家军则伺机停泊在了与左蠡隔湖相对的潴矶。
双方又相持了三日,这时陈友谅所部的左、右二金吾将军皆率所部来降。
在此之前,陈皇帝见数战不利,于是与属下们商量对策,右金吾将军道:“如今水战不胜,想要出湖是不容易的,不如焚舟登陆,直趋湖南,谋为再举。”
左金吾将军则道:“今虽不利,而我师犹多,尚堪一战。如果大家拼死一战,胜负仍然不可预知,怎么可以自焚船只向敌人示弱呢?万一舍舟登陆,敌人以步骑蹑我后,进不及前,退失所据,一败涂地,还怎么卷土重来?”
陈友谅犹豫不决,等到又几次交手下来,战多丧败,陈皇帝方道:“还是右金吾将军说的有道理啊!”
左金吾将军听到这句话后,很担心陈皇帝会算自己的后帐,于是便率先带领着自己的部众投降了朱家军。右金吾将军见如今大势已去,也干脆率所部来降。陈友谅失此二将,自然是兵力更加衰弱了。
朱元璋见陈友谅久不出战,便写了一封书信想要激怒他,其文辞大意道:“而今取天下的大计,同讨夷狄以安中国才是上策,结怨中国而后夷狄是为无策。先前老兄你犯我池州,我却并没有因此仇恨你,还将你部的俘虏奉还,本是将要与你和平相处,各安一方,以俟天命,这也是我待你的初衷。而老兄你不考虑消灭夷狄的大计,却先要和我为敌,所以我才在龙湾击败了你,又战了你的江州,兵锋直指你的统治腹心地区,如此江西大部才归我所有。
如今你仍不加反省,复启兵端,既困于洪都,两败于康山,你的兄弟、侄子被杀,你的数万兵将们殒命,你所以无尺寸之功,这都是因为你的举动逆天理、悖人心啊!老兄你乘尾大不掉之舟,顿兵敝甲,与我长久相持;可是以老兄你平素狂暴的个性,你当是应该亲自出马和我决一死战啊,为什么偏偏又龟缩起来呢?如果你听我的话,这不是大丈夫的所为吗?何去何从,你老兄早点决断吧!”
看过书信,陈皇帝果真怒了,他不仅扣留了使者,也没有回信。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陈皇帝仍然在大营中数起金字大旗,他来回往复地巡视水寨,还命令大军将俘虏的朱家军将士一律处死。
朱元璋得知这一消息后,不仅没有进行报复,竟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为俘虏的陈家军将士治疗伤病,而且还将他们一概遣还,并下令道:“今后再俘虏敌军,一律不要杀!”
为了进一步收取人心,朱元璋还下令祭拜陈皇帝战死的亲人及将士。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这一日,俞通海突然建议大军应该控扼住长江上流,因为湖水太浅,不利于阻止陈家军突围。此时刘基也密言当移军湖口,到那里等着陈皇帝送上门来,于是朱老大欣然采纳了这一建议。
当朱家军出湖口后,朱老大即命常遇春、廖永忠诸将统舟师横截湖面,迎候于陈家军的归路上;又令一军立栅于岸,以便于呼应。
朱家军布防于湖口已经有五天了,但是陈友谅仍旧不敢出战。于是朱元璋又写了封信给陈皇帝,其中道:“前些日子我曾经让人带信给老兄你,可是如今仍然不见使者回来,老兄的度量何以如此之浅呢?咱们大丈夫争雄天下,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自至正十一年以来,天下豪杰纷然并起,近来那些中原英雄又向我等大兴问罪之师,他们挟天子令诸侯,于是,淫虐之徒一扫而亡。老兄你部的‘湘阴刘’也因畏惧而投降了他们,他可是你老兄的心腹之人啊……如今江淮英雄就只剩下咱们两个还没有归顺元廷了,老兄你又何苦来挑衅于我呢?如今你既已战死了兄弟侄子以及大将,你可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老兄(江西)的土地,我已经得到了,你如今又这般死力来争夺,那也是枉然啊!今日如果你侥幸得以逃归巢穴,亦宜修德,勿作欺人之寇,除去自己的帝号来等待着真命天子出现吧。不然,丧家灭姓,悔之晚矣!”
陈皇帝是又愤怒又不免确实有了些悔意,他仍旧没有理会朱元璋。
越是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越是能表现出一个统帅的镇定来,这朱老大竟来了作诗的雅兴。他与博士夏煜等日草檄赋诗,据说其中就有这样一首还算浅白的《题观音阁》:
“一色山河两国争,是谁有福是谁倾。
我来觅迹观音阁,唯有苍穹造化宏。”
抒情过后,朱老大意气弥壮,乃遣禆将率兵长驱攻打湖北靳州及江西南部的兴国,不仅将两地攻克,还缴获了十余艘大型的海船。
眼看陈家军出兵已过百日,所携带的军粮已经所剩无几,加之补给线也已被朱家军切断,是该想辙儿另外找点吃的了。于是陈皇帝就出动了五百艘战船,前往位于鄱阳湖中部北岸的都昌一带抢掠粮食。
朱文正得知这一消息后,即又派人到都昌一带放火,焚烧了不少陈家军的运粮船只,如此一来陈家军的粮食仍然没能解决,形势愈加交困了。
这里从陈家军的抢粮船只的数量我们就不难判断,即使陈家军不是一只特混舰队,那么他们的主力舰只也应该在千艘以上,也因为之前就已战损了数百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