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朱老大派出了博士夏煜前去宣布对方国珍兄弟的任命:授方国珍“福建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国璋“福建行中书省右丞”、国瑛“福建行中书省参政”、国珉“枢密分院佥院”。各给符印,仍以本部兵马城守,并等待进一步指令参与(朝廷)征讨。当然,这些任命即使朱同志不跟小明王那边打招呼,也必是打着大宋的旗号进行的。
当夏博士来到庆元后,老方想不接受,但毕竟自己已经宣布投降了;想要接受呢,又惟恐将来受人辖制。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装病!
老方只是受了印,但是却告病不任职,这样他仍可以暗中操控。他对待使者的态度也很倨傲,弄得夏博士一肚子怨气,少不得要到朱老大那里去告状。不过,这方家兄弟几个里面,还是方国珉识得大体,只有他开枢密分院署事、办公。
待几个月后,夏博士从庆元回来了,他不但告了状,还请求朱老大发兵教训一下老方。但是朱老大却为难地说:“如今咱正与张士诚较着劲儿,实在无暇他顾!权且忍忍吧。”
不过,敲打一下老方还是必须的,该露獠牙的时候还得适当地露一下。于是朱老大便派出了都事杨宪(已被张士诚放回)、傅仲彰前往告谕姓方的,大意是这样的:你阳交阴备、首鼠两端这是很不对的,必须改了才好;如果不改,将来定没有你们兄弟的好果子吃。
不过老方也不是那怕事的主儿,他偏还拿朱老大的威胁不以为然。他是有恃无恐,因为他已然料定天下大势还很不好说呢——当时,北边的小明王的摊子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西边也不是省事的主儿。
这年的十月,张士诚部再犯江阴,吴良派出一支部队间道出无锡三山以抄袭敌人后路,结果张家军畏惧起来,竟未战先退。
不久,见于平衢州之功,又升同佥行枢密院事常遇春为佥枢密院事。
这年的十一月,老胡同志也胜利地攻克了处州重镇,这常、胡二人大有比翼齐飞之势。
话说先前的时候,朱老大既已平定婺州,即命耿再成驻兵缙云之黄龙山,以伺机谋取处州。处州守将石抹宜孙则派出其麾下元帅叶琛屯桃花岭,参谋林彬祖屯葛渡,镇抚陈仲真屯樊岭,元帅胡深守龙泉,以抵御朱部的进攻。可是久而久之,这些士兵长期暴露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竟慢慢的就怠弛下来,以至皆无斗志。
由此,上回那个被老胡的养子打败的胡深,便首先背叛了主子,间道来降,还声言道“处州兵弱易取”。老胡同志听后大喜,即出军抵樊岭,与耿再成合攻之,大败其兵,连拔桃花岭、葛渡二寨,于是就这样一路打到了兵力已然空虚的处州城下。
最终,石抹宜孙战败,后不幸被乱兵所杀。叶琛、章溢等逃奔建宁,林彬祖出走温州,于是处州七邑皆下。
接着,改处州路为安南府,以义乌知县王道同知府事。并设立安南翼元帅府,以朱文刚(朱老大的养子之一)为元帅,李祐之为副元帅,耿再成为枢密分院判官守之,以分省都事孙炎总理军储。
十二月,张士诚又遣其将陆夏二等据分水县之新城三溪,并结寨以抗拒朱家军,还数出寇掠。结果,朱部元帅何世明率兵前往攻打,不仅杀了主将陆夏二等以下千余人,并将其营寨焚烧一尽。从此,张家军不敢再来窥视严、婺地区。
这年的年底,常同志开始率兵攻打杭州,这注定了将是比之常州之役更艰难的一场攻防争夺战。尤其,朱老大那边已经再派不出更多的生力军前来支援了,因为西边的狼杀来了。
8、狼来了
有一个经济学术语,叫做“不完全竞争”。它可以包含很多方面,我们这里要说的只是下面这种情形:当最强劲的对手还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所遭遇的境地就是一种“不完全竞争”的状态。
比如在大学校园里,对于女生而言,男生与男生之间是竞争关系;可是一旦大家毕业到了社会上,这个竞争环境就产生变化了,昔日或许还有些优势的男生就要面临很多竞争对手了,而且他们往往还很有实力(尽管已经有些人将魔手提前伸进校园或者某些女生不安分的目光已经提前从校园投向了社会),因此“毕业即分手”的命运也就注定了。可以说,大学的男生们所处的状态就是一种典型的“不完全竞争”状态。
回到我们文章的主题,如果说张士诚还不算是朱同志的一位劲敌的话,那么陈友谅的加入就要改变原来不完全的竞争环境了,甚至如果北方的扩廓帖木儿也急于加入,那么整个竞争环境就趋于“完全竞争”状态了——这才到了真正考验朱家军实力的时候。
话说时间已是庚子年(1360)的三月,在将宁越府改名为金华府之后,又改淮海翼元帅府为江南等处分枢密院,并以缪大亨同佥枢密院事,总制军民。说来这个缪大亨也算是追随朱老大较早的一位元老级人物了,想当年朱老大带着驴牌寨收编来的那三千兵马去攻打横涧山的时候,被俘虏的那两万元军中,就属缪大亨的官职最高了。
缪大亨此人有治才,宽厚不挠,多惠爱及人,甚至于禁戢暴强、剖析狱讼,也总是恰如其分、入情入理,老百姓都乐于拥戴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名遐迩的“浙东四学士”青田刘基、龙泉章溢、丽水叶琛、金华宋濂等四人被召至应天,他们要被付于沉重的历史使命了——章溢、叶琛都是石抹宜孙的手下,而今是向朱老大投诚了。刘基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温,他也本属于坚定的石抹派,如今也算是投诚了;这里还不是详细介绍老刘的时候,后面会有专门提到的,谁叫老刘如此拉风呢。宋濂一般人也不会对他陌生,他的《送东阳马生序》还是课文;他当时是文坛领袖,后有幸成为《元史》的领衔,可惜其史学水平实在有限。
当初还是徽州时,朱老大曾经向朱升老先生请教道:“处州靠婺州很近,可以征伐此地吗?”朱老先生极力赞同,他说:“处州有刘基、叶琛、章溢等人,皆王佐之才,一般情形下他们是很难被招致麾下的,必取处州,然后可得。”
当四学士被聚集一堂后,朱老大欢喜之余,于是便请教道:“四海纷争,何时而定?”
老刘估计是不屑于回答此类的俗滥的问题的,只有章溢起而对曰:“天道无常,惟德是辅,惟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此言甚合朱老大心意,他也愈发礼敬四贤了。
这时,常遇春被从杭州前线召了回来。当初在攻打杭州之前,朱老大就告诫常同志道:“克敌在勇,全胜在谋。昔日关云长号称‘万人敌’,然而他终被吕蒙所败,这是无谋啊!你当以关云长为戒才是。”这是多英明的领导,多么善于总结前人的失败教训。
可是常同志攻打杭州的作为却很不理想,不仅数次失利,连他麾下元帅刘忙古歹及掾史商尚质等战死了,攻城之役毫无进展,所以朱老大才急于把他召回来。当然,这只是召回他的原因之一,而且杭州确实不好打!杭州的地位并不在金陵之下,只是地理优势不及而已因此,朱老大便决定先不攻杭州了,要集中主力转到西线去。
就在这年的四月,未来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诞生了,它就是朱棣,未来叱咤风云、颇类乃父的明成祖。朱棣是老朱家的四儿子,以此不难看出,此时的朱老大至少已经是三妻四妾了。
弃杭州于不顾,也就等于把已经叼在嘴里的骨头再给吐出来;而至此,东线的局面也就开始暂时稳定下来。西线的陈友谅已在虎视眈眈了,如果不赶紧去应付他,他就要做那只捕杀螳螂的黄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