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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李陵的手下士卒悄悄地藏匿妇女随军远征不大可能逃过李陵的眼睛。

李陵对属下这种违反军纪的做法显然存在某种默契和姑息,不知道是怜惜这些跟随自己慷慨赴死的战士,还是早就计划利用这些女人的鲜血作为祭品来刺激士兵们疯狂的杀人欲望?又或者此时的李陵知道这些跟随自己的人们即将化为塞外无人收拾的白骨,所以先行杀戮以避免这些苦命的女人们遭到匈奴侮辱的悲惨命运?只是当时贞节的性观念在汉朝还没有进入主流价值观,连皇家的公主都可以下嫁匈奴,李陵似乎没有必要如此苛刻地为“山东群盗妻子”的名节着想。

那场发生在李陵军中的卑鄙杀戮早已随风远去,“关东群盗”的妻子们早已经化作塞外荒野中的尘埃。我们无法了解当事人李陵的真实想法,然而事实上这次针对随军妇女的野蛮屠杀的确在客观上收到了激发斗志、振奋军心的效果。

看到自己的女人遭到屠杀,李陵手下的“勇士”和“剑客”们变得更加疯狂和嗜血。

第二天,看似强弩之末的李陵军队与单于主力接战,再次斩杀了三千多匈奴!

“引兵东南,循故龙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泽葭苇中,虏从上风纵火,陵亦令军中纵火以自救(《汉书》)。”斩杀了三千多匈奴之后,李陵率部向东南方向撤退,来到了以前单于祭天的龙城。这里说的“故龙城”位于今天内蒙古乌兰察布盟阴山一代,这里曾经是李陵的祖父李广跟随大将军卫青多次远征的地方,元狩四年卫青击败单于、李广自杀之后,匈奴单于的把祭天的龙城迁移到了今天蒙古国的首都乌拉巴托。沿着龙城故道行军了四五天,李陵部队进入了沼泽芦苇地带。根据武帝刘彻给李陵的诏书,李陵九月率部出塞,按此推测,李陵到达沼泽芦苇地带的时间应该是深秋或者冬天。塞外的沼泽此时已经结冰化作坚固的冻土,在这里行军也就不用担心陷入泥潭,然而阴险的单于看到枯萎干燥的芦苇马上想到了火攻。

单于率部占据了上风口的位置,开始放火,企图策划一起残忍的大型露天人肉BBQ,把李陵残部烧死在茫茫芦苇之中。李陵不愧是久居塞外的将门之子,马上采取了以火攻火的战术。这种战术非常简单:就是在自己部队的下风口放火,大火很快烧完了李陵残部身后的芦苇,李陵残部随着大火前进,于是自然阻断了单于点燃的大火。这种战术源于塞外草原和芦苇中生活的牧人们的经验,看似非常惊险,却是唯一可以起死回生的有效办法。

以前看描写战斗英雄的影视作品或文学作品,总是听到这样的说法“英勇的解放军某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终于迎来了胜利。”事实上,李陵部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以后也差点迎来了胜利,因为当时单于的意志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走出了沼泽芦苇的李陵残部继续向南行军,单于率骑兵赶到了李陵的前面,在南面的山上堵截李陵。单于派出了自己的儿子率领骑兵从山上冲下来攻击李陵残部。

兵书上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这也是常识。然而常识在一贯不尊重常识的李陵面前再次失效。

“陵军步斗树木间,复杀数千人,因发连弩射单于,单于下走(《汉书》)。”占据有利地势,居高临下向下俯冲的单于王子的骑兵在半山林木间遭到李陵步兵的阻击,再次被斩杀了数千人。我们实在无法想象,被单于大军追击堵截了近十天的李陵残部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战斗力,“荆楚勇士奇才剑客”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通常意义上的生理和心理极限,简直就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匈奴“终结者”。李陵的连弩再次发挥了强大的威力和震慑力,硬是从下向上把单于打的逃下了山岗。

单于的意志实际上已经崩溃了,在单于看来这支部队根本不属于人类,分明就是魔鬼。

意志上处于劣势的单于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打算放弃吃掉这支魔鬼军团的计划。就在李陵在山间树林斩杀单于王子部下数千人的当天,李陵俘虏了一个匈奴骑兵。根据俘虏透露的信息,李陵证实自己部下的顽强战斗在心理上几乎已经战胜了单于。

据消息灵通的俘虏透露,单于曾经对手下的“当户”和“君长”(部族酋长和将领)说“此汉精兵,击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汉书》)”李陵部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和顽强意志让单于不得不相信自己遭遇的是汉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而李陵且战且退分明是在引诱单于向南面长城方向靠近。李陵的种种表现让多疑的单于开始怀疑李陵正在把自己带入汉军的包围圈。当然,对单于来说这种猜测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台阶,单于不能承认自己以二十倍的骑兵打不过五千汉军步兵。于是看破敌人诡计、避免遭到伏击就成了放弃追杀李陵的最好理由。

然而单于手下的“当户”和“君长”却丢不起这个人,他们认为老大的理由实在很没面子,这样传出去让匈奴以后很难混。他们说“单于自将数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复力战山谷间,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还(《汉书》)。”匈奴作为化外蛮夷说话很直率,“当户”和“君长”们直接点中了单于的要害,一点没有给单于留面子。在他们看来匈奴帝国单于亲自率领比敌人多二十倍的骑兵却不能歼灭汉军的数千人,这在西域一代一定会造成非常不利于匈奴的严重影响,他们担心以后派出的使者很难完成震慑和讹诈的外交使命,而汉朝也会更加轻视匈奴。他们恳求单于再坚持一下,再追击四五十里就到了平地,这种地形显然更有利于骑兵作战,如果还是不能战胜李陵部再撤军也不迟。

听到手下如此强烈呼吁的单于当时心里可能非常怨恨:人生如此短暂而脆弱,为什么非要为了面子去和李陵这种疯子拼个你死我活?然而每年要在龙城率领匈奴各部族祭天的单于实在无法承认自己不能战胜李陵残部,眼看着台阶被手下无情摧毁的单于不得不死撑下去,当老大有时候就是这么辛苦。

被手下的自尊心裹挟着继续追杀的单于后来终于等到了胜利,尽管这种胜利如此血腥和沉重,但是毕竟单于的面子保住了。

天汉二年,这一年滴着血。

星期天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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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抛弃、不放弃,单于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当户和君长如此的“许三多”,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追杀李陵,盼望着奇迹出现或者自己的手下解放思想。

客观地说,单于当时的思想动摇是有一定道理的,仗打到了这种程度完全是在消耗资源。战争的普遍规律是毙敌一万自损八千,然而直到这场实力对比二十比一的较量进行到了十天以后单于仍然没有全歼李陵的残部,而自己却损失了上万骑兵。这实在是一笔亏本买卖,不论怎么算都是心疼加郁闷。如果后来不是李陵放弃了当烈士的志向变成了单于的女婿,单于就是最大的冤大头,这大概也是后来单于重用李陵的之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损失了上万精锐骑兵换来的一将。所以说提拔重用李陵是不够的,单于必须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否则实在对不起壮烈牺牲的上万骑兵和那些像“许三多”一样执着的部下。可以想象在崇拜暴力的文化传统中成长起来的匈奴公主在得知自己要嫁给李陵,这个杀死了自己一万多同胞的英雄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和兴奋,——那一万多个被李陵杀死的冤魂变成了公主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昂贵嫁妆。

心猿意马的单于带着死要面子的部下继续追杀,每天都要和李陵交手十余次,就这样单于的骑兵又损失了两千多。这时单于手下的君长和当户们终于开始解放思想,因为照这样打下去这些人早晚要变成光杆司令。这次单于和大家的思想达成了一致,单于甚至可能还要埋怨那些执着的手下,死要面子是要出人命的,两千多骑兵白白搭了进去最后只为了证明单于当初的英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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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笔下的那些牛人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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