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众叛亲离
没人愿意冒着得罪战胜者的风险去庇护战败者,更何况这个战败者不仅主动挑起内战,而且违背道义,有谋逆之嫌,因此孙可望在败逃途中遇到了更令人心碎的背叛。
他像一个丧家之犬向东逃窜,路过安顺时,守将马进忠不仅闭门不纳,还派出一支军队驱赶,使他来不及招集失散的部众。
9月下旬,孙可望终于逃到贵阳,惊魂稍定之后,他命贵阳守将冯双礼出城警戒,驻扎在追兵的必经之路威清,并交待他一旦云南追兵赶到,就放炮报信。然而冯双礼不愿帮助他,追兵尚未到达就施放大炮,吓得孙可望连忙带着家眷逃离贵阳。一路上经过新添卫、偏桥、镇远、平溪、沅州等地,都吃了闭门羹,虽然孙可望敲打城门,但没人给他开门,好一点的从城墙上槌下一些饭食,有些干脆置之不理。
曾经不可一世的“国主”沦为叫花子,其中愤恨之情可想而知,因此孙可望决定效法吴三桂投降清军,利用清兵报仇雪恨,他咬牙切齿地对随从说:“李定国这样羞辱我,我不惜头上这几根毛,剃发降清,以报不世之仇!”
逃到湖南靖州,道官吴逢圣曾任孙可望的中书舍人,率部迎接,孙可望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在靖州,孙可望遣使向清方接洽投降事宜,然而他并没有时间等待清方的回复,白文选所率追兵日益临近,孙可望等人继续跑路,在武冈地界又遭到镇守总兵杨武截杀,差点被俘。
9月底,孙可望派人火速给清湖南当局写一封投降信,表达了投降和请兵之意。清方大喜过望,派军接应,11月,孙可望在清军的护送下来到湖南宝庆,在此正式投降清廷。当天,孙可望就迫不急待地向清五省经略洪承畴请兵攻打云南。
洪承畴此时正在为打不开西南的局面犯愁,打算引咎辞职,孙可望投降后,洪承畴感到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他知道孙可望是南明政权的实际执行者,不敢怠慢,亲自从长沙南下会见孙可望,孙可望也从宝庆府出发北上,两人在湘乡见了面,会见过后,孙可望又随洪承畴回到督师驻地长沙。
洪承畴在会见孙可望的同时,向朝廷汇报了这一重大利好消息,收回辞职的请求,表示“不敢经奉旨解任回京调理致误军机”,准备大一场。在给朝廷的奏疏中,他利用孙可望之口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由于自己在在湖南、广西“以战为守”,使得南明军队“无隙可乘”,才导致“云贵内变自生,人心解体。”
清廷根据洪承畴等人的奏报,做出了两个决定,一是封孙可望为义王,二是命洪承畴抢抓机遇,率本部人马会同旗兵罗托部“由湖广前进,相机平定贵州”。
1658年2月20日,清廷遣使到达长沙,并在那里正式举行册封孙可望为义王的典礼。然后令孙可望入京陛见,5月2日,孙可望到达北京,清廷派大员出城迎接,场面极为隆重。第二天,顺治亲自在太和殿接见孙可望,又是赐宴,又是给房、给银、给物,恩宠备至。
但是孙可望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国主,现在虎落平阳,并不只求吃几块肉,而是要重新回到山林。他只想借刀杀人,一心想向清廷借兵攻打云南,梦想着活捉永历和李定国,重新在云南国当国主。因此他降清后一直叫嚣着要回云南报仇,其积极性超过清廷,清廷反被孙可望推着走。
当他还在长沙时,就将永历朝廷的军事机密毫无保留地提供给清军,并和洪承畴汇同众将领在图上作业,研究作战方略,还为清军提供一批熟悉地形的向导。
到达北京后,孙可望再次请婴去云南前线,表示愿意作为主角亲自带兵进讨,或是作为配角随大臣招抚云南各地。顺治命大臣商议,商议的结果是:以三路大军进讨云南,但是孙可望不必前往(无事可望再往)。显然,清廷对孙可望并不放心,知道他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降清,并非真心实意,担心他随军前往云南,可能会生出事端,因此虽然孙可望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云南,但是清廷只想把他当作笼中的金丝鸟。
孙可望借刀杀人的愿望落空了,不仅不能再衣锦还乡,而且失去了自由。后来,孙可望在北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两年后不明不白地死去。
孙可望贪心不足蛇吞象,最终撑破了肚皮,身死他乡,遗臭史册。而他孜孜以求的封爵最终也竹篮打水一场空,在群臣的叨啄下,康熙将其子孙征灏降为慕义公,后又将其孙子孙宏相降为轻车都尉,到了乾隆三十六年,清廷干脆彻底取消了孙家的世袭爵位。曾经为封秦大闹朝堂,靠出卖国家得到义王的爵位,其子孙最终还是平民百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