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永历：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第一节大顺余部

李自成被赶出陕西以后，仓皇南逃，一路上又被清军连续重击，部队被打得魂飞魄散，完全丧失了斗志。

李自成被老农锄死之后，大顺余部群龙无首，陷入迷茫，田见秀、刘芳亮、张鼐、刘体仁、郝摇旗等部人马在通山和蒲圻境内逗留了三个月，不知所之。这时清军的重点工作转到消灭南明上来，放松了对民军的追击，民军获得喘息之机，出于权宜之计，他们暂时向清廷表示屈服。

在陕北作战的李过、高一功部在清军阿济格部的压迫下，也随李自成后尘逃离了陕西，不过他们没有从大路撤离，而是翻山越岭，从陕西和四川交界处的山区南下，大山使他们摆脱了阿济格部骑兵的纠缠。阿济格随后南下配合多铎进逼江南，李过、高一功等人来到湖北西部的荆门、当阳一带。

率先进入湖广的民军似乎产生了战略分歧，兵分两路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刘体仁、郝摇旗、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等部南下，1645年9月，他们在湖南长沙附近向弘光朝任命的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五省军务的何腾蛟投降。

田见秀、刘芳亮、吴汝义、张鼐等部向西移动，在松滋县草坪与李过、高一功等人汇合，总兵力达三十万。田见秀将李自成留下的原明朝玉玺交给李过，奉他为主帅。9月，这支部队经过战略权衡后在湖北松滋向何腾蛟部下、湖北巡抚堵胤锡投降，这样，李自成余部全部走上了“拥明抗清”的道路。

此时南明弘光政权己经覆灭，刚刚草创的隆武政权对对李自成余部的归顺表示欢迎。隆武帝赐郝摇旗名“永忠”，赐李过名“赤心”，高一功名“必正”，封李自成夫人高氏为贞义夫人，并将李过一营赐名“忠贞营”，但是隆武并没有完全信任并充分利用民军的转变，他迟迟不肯去湖广，就是这种心理的反映。

虽然两路民军都投靠了南明，但是其诚意却不尽相同。南下的一支更愿意改过自新，将功赎过，他们南下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寻找在南方建立的新政府，以加入他们，在日后的征战中，这支部队的表现也更为忠诚。

李过、田见秀等人所率的民军主力似乎只是出于维持平衡才与南明达成谅解，他们虽然以低姿态维持了与明朝的关系，但他们更注意保持独立性。一连串的封赏、正名也没有完全打消这部分民军的顾虑，他们深知一日为娼，终身是妓的道理，攻陷北京，逼死崇祯的过错，不是那么容易被人们原谅的。他们仍称李自成为先帝，称高氏为太后，这说明了他们对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悔意。

不管以什么目的结婚，蜜月都是甜蜜的，南明与民军的结合也有一个短暂蜜月期。1646年，郝永忠等参与了何腾蛟在湖南发起的进攻，李过等参与了堵胤锡在湖北发起的攻势，都取得了局部胜利。

但是这个蜜月很快就在清军的反扑下结束，1646年春，清廷从南京调平南大将军多罗贝勒勒克德浑等部移师湖广，以打击正在此处喘息的民军余部和南明残余势力，这支部队击败了围攻荆州的李过部民军，迫使其向西转移。

同年八月，清廷加大了军事打击的力度，在以汉制汉的思想指导下，朝廷调回勒克德浑部旗兵，派著名老牌汉奸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率满、汉、蒙古大军，往征湖广和两广。

不久，隆武政权覆灭，抗清力量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李过、高一功部明哲保身，向西遁入山中，和他们以前做流寇时常做的一样。堵胤锡所部官军力量弱小，独木难支，不得不向湖南西部的土司控制地区撤退，湖北的抗清力量瓦解。

湖南的明军在压力面前四分五裂，各支官军逗留不前，何腾蛟指挥失灵，作为清军行动的主要目标，他自身难保，1647年2月，孔有德相继攻克长沙、湘潭、衡山、衡阳等地，何腾蛟则从长沙一路南撤，4月份他退到了接近广西的永州。

何腾蛟被孔有德追着南逃的时候，永历则被李成栋赶着北窜，当孔有德攻克衡阳的时候，李成栋正在攻打桂林，永历位于两者之间的全州。

不久之前，镇将刘承胤来到桂林，他告诉永历，官军在湖广控制着广阔的地盘，劝永历离开桂林到安全的湖广，永历相信了刘承胤的话，不顾瞿式耜的反对，随刘承胤北上湖南。

然而永历刚走到全州就原地踏步了，因为他们发现形势发生了巨变，湖南己经没有下脚的地方，再往北走他们就会和匆忙南逃的何腾蛟撞个满怀。形势是前有狼后有虎，永历一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呆在全州观望形势。

这时瞿式耜击退了李成栋，邀请永历返回桂林，然而刘承胤觉得再回桂林很没面子，于是他将永历带到湖南西部的武冈，并将武冈改名为奉天府，打算在此挟天子以令诸侯。

然而此时的永历并不是一根能发号施令的指挥棒，而是一块能招来恶狼的肥肉。七月，清兵进逼武冈，刘承胤见势不妙，打算投降孔有德，并卖主求荣，将永历作为一件大礼送给他，永历发现这一阴谋后连夜出逃。

永历一行的逃亡生活经历千辛万苦，经过长途跋涉，最终在瞿式耜的帮助下重新回到桂林，回到桂林后，永历很快就发现环境比以前大有好转，索命鬼李成栋撤回广东，危险暂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