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林的反击:新三案及其真相
第一节 大悲和尚案
东林党从内部颠覆弘光政权的活动主要是南渡三疑案,分别是大悲和尚案、童妃案和真假太子案,我们可以称之为“新三案”。“新三案”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围绕弘光的帝位作文章,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对弘光政权的合法性进行质疑。
大悲和尚案的经过大致如下:
1645年1月12日,南京西城兵马司得报说,西华门外有一个和尚自称是亲王,弘光派人前去调查,并将此人带入南京,交由京师提督军务的忻诚伯赵之龙审讯。在审讯过程中,此人的表现出精神上的问题,他自称法号大悲,是定王,并说两年前崇祯为防不测派他南下。后来他又几次改变自己的封号,还交待自己和潞王有联系,并提到了钱谦益的名字。虽然大悲和尚的精神有问题,但是他背后的指使精神肯定没有问题,谁是背后的指使?他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想知道。阮大铖和他的同党杨维垣对真相十分关心,派出一名亲信参与审讯。经过两个月的审理,此案牵扯到143人,其中包括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等东林党人。然而朝廷并不打算认真对待此事,3月27日,大悲和尚被处死,涉案人员不予处理。
这起案件与万历末年的梃击案十分类似。
目的都是党派斗争中转移焦点。万历末年东林党受到各党的围剿,形势窘迫。而弘光初“阉党”以 “顺案” 追咬东林党,东林党日子很难过。从动机看,东林党人需要以攻为守。
工具都是利用精神病人。精神病人容易操控,其供词不具有法律效力,查不出任何结果,作不了任何结论,只能起到捣乱的作用。十分适合利用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情节都是利用皇帝的家事。万历末的继位问题经过多年的炒作,为大家所熟知,属于热点问题。而弘光初年崇祯的儿子们下落不明,为大家所关心,皇位问题极为敏感,适合炒作。
打击的对象都是当朝皇帝。党争的最后裁判权在皇帝的手中,虽然东林的敌人是“阉党”,但是阉党的背后是皇帝。无论是万历末还是弘光初,造成东林难受的,“阉党”固然是一方面,但根本原因在皇帝方面。
急于结案的都是“阉党”及其身后的皇帝。在两起案件中,皇帝都是将疯子处死,消灭了大家的兴奋点和敏感源,以便迅速结案。这么做都是为了避免焦点转移,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当前的重点工作中来。
两起案件也有一些不同之处。
在梃击案中,疯子指控的对象是东林党的敌人福王和郑贵妃,而大悲和尚案中,疯子指向了东林党人钱谦益。
在梃击案中,东林党人表现出了很强的欲望。万历反应疲软,行将完事的时候,王之寀在下面动作不断,他越俎代疱,私自套问张差,使活动继续向前。万历强制完事之后,张问达意犹味尽,仍在不停地无病呻吟,抱怨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在大悲和尚案中,虽然负责审问工作的是在群臣中颇有威信的中立者赵之龙,但是阮大铖等“阉党”成员却表现出了一定的积极性。
为什么会有这些截然不同的差别呢?
事实上,钱谦益是东林党打击的另外一个重要目标。钱谦益原为东林领袖之一,具有很高的声望,但他也是一个投机分子,弘光政权成立后,迅速转变态度,通过巴结马、阮等人,于崇祯十七年七月,接替高弘图出任礼部尚书并进入内阁。
钱谦益背叛东林,投降阉党的行为激起了许多东林党员的愤怒,顾锡畴之所以将棍子抡向死去的温体仁,其意图很可能就要是激起马、阮等“阉党”成员对温体仁的老对手钱谦益的憎恨,从而达到挑拔离间,报复钱谦益的目的。
大悲和尚在审讯过程中说自己与潞王有联系,并提到钱谦益的名字,他之所以将潞王与钱谦益联系在一起,就是要提醒弘光和阉党,钱谦益原先是主张主潞王的,从而勾引起两者之间的矛盾。
因此,钱谦益急忙上疏反驳了大悲和尚对他的可笑指控。可见,对钱谦益的攻击并非是对东林党人的攻击,而是东林党人对其叛徒的攻击。
虽然阮大铖想利用大悲和尚案打击东林党,但是弘光和马士英却不愿在非常时期致力于内斗,这于梃击案中万历急踩煞车目的是一致的。阮大铖的积极性只是他个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