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血战田家镇
杨秀清与曾国藩双方都很清楚田家镇要塞的重要性,都在全力以赴准备第四局对决。
田家镇位于湖北与江西的交接地带,是从湖北进入江西最后一道关隘,也是两省水路交通的咽喉,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田家镇在长江北岸,隔江相望的南岸,是地势险峻的半壁山,此处江流狭窄湍急,船只通行非常困难。
早在1853年10月15日,这里就曾发生过一场激战。交手的双方,是太平天国检点曾天养和湖北按察使唐树义。曾天养先是用水营冲击唐树义水师,然后趁着清军吃早饭的时候突然袭击,击败唐树义,还有从南昌赶过来的江忠源。曾天养当年正是凭着半田家镇大捷,才得到东王赏识,从检点提拔为秋官又正丞相,进入副部级高干行列。
时隔仅仅一年,这里又即将发生一场恶战,不同的是攻守双方已经交换场地,上一次是太平军从下游进攻清军,这一次是湘军从上游进攻太平军。
只要田家镇一破,湘军就能从湖北杀进江西,太平军就也被完全赶出了湖北。为了确保田家镇之战的胜利,曾国藩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扎实。
曾国藩的本意,并不主张急于攻打田家镇。他的考虑有两个方面:一来湘军连续作战,将士疲乏,骄气滋生,需要休整补充,恢复战斗力;二来他觉得湘军连续得胜,难免滋生骄傲之气,需要冷静调理,除去军中戾气。
可是有一个人不答应。
咸丰。
对于咸丰皇帝来说,曾国藩的胜利,带给他的不只是兴奋,还有震撼。
当初他任命曾国藩担任湖南民兵总司令(帮办湖南团练),并没指望他能成为攻打长毛的主力队员,只是希望他能保境安民,确保湖南的稳定,不再成为第二个广西而已。
现在曾国藩不但保境安民,而且还出境剿匪,越省夺城,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支民兵竟然还为他收复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非常开心。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当曾国藩打下武昌的捷报传到北京的时候,禁不住高兴地对军机大臣说:“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
高兴坏了的咸丰,忍不住就要给曾国藩一点奖励,想到湖北巡抚这个位子一直还空着,于是当即任命曾国藩做湖北巡抚,给他地方实权,一来可以刺激曾国藩的攻击欲,二来可以方便他率领湘军攻打长毛。
曾国藩虽然级别高(礼部侍郎副部级),但是手里没有实权,又不是什么钦差大臣,无法节制地方官员,办什么事都得看巡抚和总督的脸色,找他们落实。咸丰理解曾国藩在地方上的难处,想给他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曾国藩收到圣旨后高兴坏了,赶紧写了一封推辞信,说自己能力有限,当不了巡抚这样的高官,还请皇上收回任命书为好。
按照当时官场的惯例,曾国藩必须“谦虚谦虚”,这样才显得自己的高风亮节,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曾国藩也就只好“潜规则”一下,免得让人说自己官瘾太大,让人笑话。
咸丰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按照惯例,这个批复当然还是继续任命曾国藩为湖北巡抚,而且还会鼓励鼓励,说你有这个能力,放心吧,好好干!
曾国藩兴冲冲地焚香跪拜,等候宣读圣旨,好好陶醉一下。让人奇怪的是,圣旨读完,曾国藩却呆若木鸡,只是机械性地磕头谢恩,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圣旨是这样写的:“朕料汝必辞,又念及整师东下,署抚空有其名,故已降旨令汝毋庸署湖北巡抚,赏给兵部侍郎衔。汝此奏虽不尽属固执,然官衔竟不书署抚,好名之心尚小,违旨之罪甚大,着严行申饬。”
真是太悲剧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装模作样地推辞,但也用不着这样来消遣调戏我啊?如果我有高血压,怎么办?如果我的心理素质像范进那样差劲,怎么办?
既要我继续东进打长毛,又不给我实权,你这是赤祼祼的利用啊!用个国防部副部长,换下民政部副部长,有意思吗?这不是青蛙换蛤蟆呀!
最让人郁闷的是,我这只是按照大家的习惯,客气一下而已,你却说我这是固执?那我要是不辞,你该说我自恋了吧?调戏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违抗圣旨的政治大帽子给我扣上,你这是什么居心,想害死我啊?古人虽然兔死狗烹,现在兔子还没死,你就这么折腾“猎狗”,这唱的是哪一出阴谋啊?
说一千,道一万,你这要叫恶人先告状,明明不想让我当这个巡抚,却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还要把责任推到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身上,咱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上万倍?起码窦娥在含冤而死的时候,没有被忽悠吧!
曾国藩虽然郁闷,却也清醒,他知道咸丰这小子在防着他。
咸丰的防范心理,与他的惊喜比较起来,最初并不强烈。曾国藩到手的熟鸭子之所以意外地飞走了,只怪军机大臣祁隽藻多了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