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社会能见度》栏目今天发表纪实性访谈:《阴阳界——寇善人的“死”与唐三藏的冤》。
记者近日来连续接到热心群众报料,报料者称天竺国铜台府地灵县了最近发生了一起光怪陆离的杀人案。这起案件的离奇之处,就在于大家原以为已经被杀掉的人突然“复活”了!而被衙门起诉的“杀人”的和尚,却因为一场并不存在的杀人案,无端遭受到了牢狱灾。
当记者赶赴铜台府地灵县时,见到了刚刚被从牢里无罪释放的唐三藏和他的徒弟一行。三藏法师在表示了一番感谢国家、感谢当地政府的恳切言辞之外,眼含热泪地向记者讲述了自己被冤枉下狱乃至被狱吏屈打成招的惨痛经过:
“如果不是被我‘杀死’的人突然复活,我这冤屈可能就一辈子都洗不清了。”三藏叹口气说。
记者问道:“那你在一开始被衙门批捕的时候,你没有向他们喊过冤吗?”
——“怎么没喊过?你看我这身伤就知道我已经喊过很多次了。不喊冤打的还轻一点,一喊冤打得更厉害了。不敢冤。”三藏面带哭腔。
“过堂的时候他们是怎样刑讯逼供的?”记者关切地问。
——“我说:大人,贫僧真的没杀人。我等在寇员外家里吃住半月,报答他的恩情还来不及呢,真的只是路遇强贼,拿下了真凶携带的赃物而已,一切发生得太偶然了。刺史说:有赃为实,还敢抵赖?!然后叫来七八个手下,要用钝器击打贫僧的头部。”
“那你是怎么签字画押的?”
——“孙悟空替我受了打,我当时被他们吓晕过去了。反正后来一直晕,具体画押的情形记不清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给我喝的那杯水有关?”
“于是为提高破案率他们就把你收监了?”
——“可不是咋的。我们师徒刚被关进牢房,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禁子(记者注:狱吏)按住了上了老虎凳。后来他们又轮流使用碗口粗的棍子抡我的头,用枪托砸,还在我的光头顶上放鞭炮,反正是中美合作所那点儿东西一点儿没糟践全使我身上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我被他们打得苦痛难禁,疼的不行,后来还是我的大徒弟提点我说:‘师父,常言道好处安身,苦处用钱,他们打这是要钱哩!’要知道还在堂上的时候我骑的白马就被官府强行没收了,现在因为打得太凶又不得不交出我们唯一值钱的锦镧袈裟。挨打的时候也只敢喊‘啊’不敢喊冤,喊的越多打的越多,我们行脚僧人是什么样的经济状况你们记者应该是清楚的,这样下去我们冤不起啊。”
说到这里,三藏不禁内牛满面老泪纵横。记者一边安慰着他,一边也在暗暗思索我们的“法旨社会”究竟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听到这样的惨痛经历和令人发指的羁押过程,让我们不得不质疑府县衙门此前“铁证如山”的调查结论是怎么做出来的?铜台府刑警队在把唐三藏带走进行一天一夜的审讯的同时,究竟经过了多少轮的调查取证,或者说有没有真正脚踏实地地去调查过?千百年来我们的审讯程序没有改变,有的只是花样迭新、变本加厉,闷棍、枪托、放鞭炮,无所不用其极。
令三藏感到无比幸运的是,寇善人的死在阴间也被看作是另一起冤案,并因此得到了12年的阳寿赔偿。卖放死人佐证活人,这不能说这是一种幸或者不幸。只是没有孙悟空跟地藏菩萨的交情做前提,他能从阴司那里转生复活那才怪。寇善人活了,唐三藏不冤了,可还有多少个寇善人想活没活,还有多少个唐三藏沉冤待雪?还有更多的佘三藏、赵三藏仍在默默地等待社会的公平和正义去拯救,难道这仅仅是靠佛家的一句“因果循环”就可以掩盖和解释得通的吗?唐三藏因为自己徒弟的法力无边可以仅仅被关押上一昼夜,那还有多少佘三藏、赵三藏因无力申诉要被判上百昼夜、千昼夜、甚至十多年?
记者不知道在听说了寇善人还魂的消息之后,正在瓜分破案奖金和锦镧袈裟的狱吏老爷们又做何感想。据悉,提审此案并造成冤情的铜台府刺史、地灵县知县等多名当地办案人员目前均已接受停职调查。最后让我们用一首迪克老爹的歌,来为本案做最好的注解:
有多少冤案/可以重判?
有多少死人/还能回来?
当真相终于可以大白,
却不知妻儿老小,
还在不在等待?
有多少冤案/可以重判?
有多少活人/还在忍耐?
当自己遍体鳞伤已被打坏,
是否还有勇气翻案......
第二十六章西天“咆哮哥”——阿难、伽叶有话要说
身为一个高贵的,西天大雷音寺直属机关天务员,我和伽叶也有话要说。我们身份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我和伽叶是我佛如来的特别助理,肩负着佛祖进城身后拎包、佛祖下乡身前撵狗的重要保卫职能。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当你看到金光祥云之后一派鸡飞狗跳的场景,你就知道是我们来了。每年佛祖都要安排我们出几趟肥差,所到之处无不都是挥斥方遒,颐指气使,一切众生则当该磕头的磕头,该供奉的供奉,总之是享尽了一切该享的荣华,拿到了不少该拿的好处。
我们生活的极乐世界,顾名思义,这是一个非常快乐并只注重享受的世界,与唐僧生活的南赡部洲有着很大的不同。话说那一日唐僧师徒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我们西天拜佛求经,如来当下就很不客气地教训了他们。如来指出:
“你那东土乃南赡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修水利、不建堤坝,山寨成风、学历造假,牛奶下毒、水泥掺沙,地沟冒油、楼桥坍塌,豆腐渣工程,造下无边之孽,上瞒下欺,致有灾害异数不断。污染环境,将子还债、将孙饲人,其破坏可持续发展之罪何耶?”
这一番高论听得唐僧两股颤颤一身是汗,要不是他的几个徒弟连忙搀扶,他险些就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再也不打算起来了:“求佛祖给弟子和南赡部洲人民指明一条活路......”
如来故作矜持地指示道:“我这里有经三藏,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传多了估计你们也看不懂,叫阿难、伽叶从中随便检几卷给你,你都受用不尽,自当流传东土,永注洪恩。传经之前先吃个饭,我德高望重就不陪同了,那啥,阿难、伽叶,你俩负责搞好接待,通知食堂看着安排吧。”
“谨遵佛旨。”
接待工作是我和伽叶最喜闻乐见又业务精通的工作之一,于是我们领着唐僧和他的徒弟大快朵颐地往餐厅去了。
走进宽敞明亮的1元就餐制灵山自助餐厅,琳琅满目的各式仙果异样珍馐看得唐僧一行涎水横流望眼欲穿,而早已习以为常的我们则对这些行脚同行嗤之以鼻——这样的就餐标准算什么?搁在西天有谁稀罕?跟在佛祖身边就要学会开大会、吃大饭,这些行脚僧人的境界觉悟什么时候才能提高?不过话又说回来,食不厌精局不嫌多,能够白吃一顿总是好的,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来,尸位素餐的我们一通儿忙着胡吃海塞,没想到旁边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孙悟空竟然对我们的暴吃行为少见多怪:
“二位尊者,这陪吃的差事不错呀!?”
“这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吃的。”我拿起一个人参果,咂了咂嘴回答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