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乌龙大起义
秋瑾安排下的第一路义军徐买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小小县令给摆平了。
更要命的是,徐买儿并非是光复军起事的第一个疵漏,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一位名叫裘文高的老大捅出了大篓子。
这裘文高,乃是嵊县的乌带党,该党党员穿衣服极不讲究,红衣服花衣服绿衣服,尽可由党员由着自己的性子穿,但是所有党员必须要扎一条黑色的腰带,带子的一端绣一白色龙头,并一排小字:点却朱红拜大哥邀请七十二路贤子。带子的另一端绣一黑色凤尾,黑底黑章,这凤尾就不看到了,旁边也有一排小字:叩请三山五岳蟾尾断樵知风月几何……这堆怪异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惹得好多人费了疑猜,最终也无人能够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越是没人能够说得明白,大家就越是好奇,据说乌带党的带子上的怪字,隐藏着一个绝世的大秘密,这秘密只有会首隐密相传,一旦有谁探得一星半点,这辈子的衣食就不愁了。
同在嵊县,还有一个平阳党江湖组合,该组合的首领叫王金发。王金发对裘文高的裤腰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非常想弄清楚那上面的字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王金发就去找裘文高。
可是裘文高偏不告诉王金发,王金发心里憋得酥痒难耐,就请裘文高喝酒,说不定这老裘会酒后吐真言……
于是王金发就请裘文高喝酒,喝着喝着,裘文高脑袋一歪,一头钻桌子底下,醉烂不醒的呼呼大睡了过去。王金发扒开裘文高的裤裆,左研究,右研究,越研究越没个头绪,一生气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咕嘟咕嘟全喝自己肚子里了,然后他的头一歪,也趴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等王金发睡死了,裘文高却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爬了起来:糟糕,喝多了,我忘了起义的大事……他飞奔出门,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堂口,揪住一个路过的兄弟:传我命令,所有的兄弟带上家伙,立即集合……
乌带党在江湖上是下九流,党内兄弟精于打闷棍,下蒙汗药,听到大哥传令,众兄弟纷纷提着装人的麻袋和熏香用的鹤嘴炉赶到,裘文高这边已经吩咐人将藏于堂口的短枪长枪全部取出,分发给大家,将子丨弹丨也一并发下去,然后裘文高慷慨激昂的带领兄弟们发下血誓:对天盟誓,我等终南兄弟,愿奉徐大帅之号令,粉身碎骨,光复大汉,有违誓言,天雷亟之……说这老兄喝多了吧,这誓言他可是一个字也没记错。说他脑筋清醒吧,这离起义时间还有近一个月,他就率众兄弟杀出了堂口,向着最近的清兵大营杀了过去。
那营地有清兵四十多人,可怜见的,凭白无故一群打闷棍的汉子冒将出来,闷棍火枪齐下,打得清军溃不成军,数十人阵亡。
附近的清军大队人马接到消息,立即摆开一字长蛇阵前来迎战,裘文高这时候酒已经醒了,登高一瞧,只见清军黑压压的看到不头,惊叫了一声:兄弟们,风紧,扯呼,带着手下这些稀哩糊涂的兄弟向天台与仙居的山区逃去,清军在后面狂追不止,追到天台,但见山回路转,曲折百回,风岚弥漫,长天无际,哪里还有裘文高乌带党的影子?
这正是:松下问童子,义军吃错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乌带党全伙逃逸,只苦了王金发兄弟的平阳党,众兄弟们被官兵撵得鸡飞狗跳,到处逃命。王金发这可怜的老兄淌着眼泪,拿冷水浇了昏昏沉沉的脑袋,向着杭州方向逃去,去找秋瑾汇报工作。
起义军这边,怪事一桩接一桩,这已经够让人上火的了。可是更惹人生气的,却是恩铭那厮,他一个朝廷官员,偏偏非常体贴下属,只因为巡警学堂毕业典礼那一天正是一名部属的母亲八十寿辰,恩铭要去给老太太拜寿,就命令徐锡麟提前两天召开毕业典礼大会。
何以恩铭要提前两天,而不是一天呢?
因为中间还有一个星期日。
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星期日,如果恩铭将毕业典礼提前一天的话,那么,徐锡麟就可以和秋瑾共同发动,但是多了这么一天,结果就完全两样。
(20)杀人的饭局
公正的说,恩铭并非是一个劣官,时至今日,也无人能够说出他所做的一点坏事来。
但正因为如此,徐锡麟才一定要杀掉他。
满清的好官越多,汉人的恢复也就越没有希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怨恩铭自己倒霉。
恩铭非要体贴下属,将毕业典礼提前了两天,徐锡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有找了陈平伯,马宗汉两个由秀才而革命党的兄弟,三人共同起事。
陈平伯是丨炸丨弹迷,自己研究了好久,造出来的丨炸丨弹,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炸,后来他去了日本,找了专家学习,就此后的结果来看,那位专家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话说恩铭来到之前,徐锡麟将全校学生召集起来,先行训话,号招大家要爱国,要救国,然后徐锡麟告诉学堂守门人,一旦恩铭及各位上级领导来到,就要把门关好,关得严严的,听见了没有?守门人立正回答:yes,sir!
说话间,恩铭已经带着大队领导们来到了,参加巡警学堂毕业典礼的各级领导有:文巡捕陆永颐,武巡捕车德文,巢道凤仪,安庆知府龚镇湘,安庆府经历顾松——此人曾截获徐锡麟的党人秘信,告之恩铭,恩铭却不肯相信徐锡麟会害他——除此之外恩铭还带了两个仆人,祝顺和姜桂,其它各级领导,就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
见众位领导哗啦啦走进来,徐锡麟迎上前去敬礼:报告,巡警学堂毕业典礼准备完毕,请各位领导饭局。
恩铭:……饭局?
徐锡麟:没错,各位领导远来辛苦,先食饭……
徐锡麟是琢磨着把各级领导全忽悠进食堂饭局,然后统统干掉。可是他这个建议太怪异了,恩铭听得直皱眉头:有没有搞错?咱们不是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吗?先典礼,后饭局。
徐锡麟:先饭局,后典礼。
恩铭:先典礼,后饭局。
徐锡麟:先饭局……
恩铭:你还有完没完?我不是说了先典礼的吗?
徐锡麟:报告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要起事!
恩铭大惊:徐会办,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时候陈平伯越众而出,将一枚黑黝黝的生铁球掷向恩铭:从这儿得来的消息!
那枚黑铁球好生沉重,打得恩铭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何物?
仆人姜桂将恩铭搀起来:回老爷的话,这玩意儿就是革命党人的丨炸丨弹。
恩铭:丨炸丨弹?那它怎么不爆炸?
仆人祝顺在一边道:回老爷的话,听说革命党人的丨炸丨弹质量不过关,老是炸到他们自己……
恩铭:徐会办,刚才扔丨炸丨弹的那个革命党是谁?
徐锡麟回答:就是我!
说话间,徐锡麟蹲身,从皮靴筒里抽出两支短枪,对准恩铭不由分说就是一通狂射。于此同时,陈平伯和马宗汉也掏出枪来,向着挤成一团的领导官员的人堆里只管砰砰砰乱打。
文巡捕陆永颐命苦,身中五弹,当场毙命。
武巡捕身中十一枪,竟然硬是不死,岂非咄咄怪事?
巢道凤仪与安庆知府龚镇湘,也各中子丨弹丨一粒,伤势不重。
众官员发出一片鬼哭狼嚎之声,疯了一样四下里逃窜。
要说这节骨眼上最镇静的还是恩铭那两个仆人,祝顺与姜桂,这俩家伙身处于枪弹横飞的现场,却毫无惧色,先是祝顺将恩铭背起来,大模大样的就要回家,一粒子丨弹丨射过来,将祝顺打伤倒地,姜桂马上将恩铭接过来,背起来接着走,陈平伯追上去,照恩铭后背又给了一枪,姜桂假装不知道,头也不回的背着恩铭走了——姜桂一直将恩铭背回了抚台衙门,请了英国医生戴璜来开刀手术,洋鬼子老戴也是个二把刀,他只顾剥皮剔骨翻找子丨弹丨,却忘了输血这码事。
子丨弹丨最终没有找到,恩铭却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21)孙文不配指挥我
早在恩铭等人到来之前,徐锡麟就吩咐过守门人要将门关好,可是守门人心不在焉,忘了这码事,结果导致了一众官员哭嚎着冲出门去,四散而逃。徐锡麟追之不及,怒火上涌,揪过看门人来当头就是一枪,可怜一个打更老头,到此翻为南柯一梦。
杀了看门老头,徐锡麟又逮到了安庆府经历顾松,大骂他是奸细,顾松跪在地下叩头求饶,徐锡麟只管拿刀乱砍,只砍得满地鲜血,顾松杀猪也似的嚎叫,偏偏硬是坚持着不死。陈伯平看不下去了,过来补了一枪,顾松这才断了气。
徐锡麟枪杀恩铭,三志士血战百官,这场景全被巡警学校的学生们看在眼里,直看得学生们紧张万分,大气也不敢喘——不明白这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