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才女王婆

话说西门庆闲着没事瞎溜达，赶巧路过潘金莲的楼下，也赶巧潘金莲的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正好打在西门大官人宝贵的头颅上。西门庆当时就急了，这他妈谁呀？不认识老爷吗？我西门庆那是一跺脚阳谷县都要地震的人物，居然敢人打我？不想活了吧你。正待要发作，已准备好了骂词，抬头那么一看……

惊是震惊的惊。

西门庆愣住了，目不转睛，见过漂亮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脑袋差点开瓢，虽然很疼，西门庆立刻变作笑吟吟，满面堆笑。绝对不能在美女面前失了绅士风度，其时西门庆心中如此想到。

诚然，如同在公交车上被女士踩了一脚，根据不同的说词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相貌。如做无奈状说“哎！看着点儿啊！”只能说女子长的五官还算端正。如果急切的说：“没事没事！”基本上是美眉。如果声嘶力竭的喊道：“你瞎啊！”恐龙来了。

那一棍子不仅仅打到了西门庆的头上，也打在了他的心上。

楼上的美妇道：“啊！对不起，奴家不是有意的。”

西门庆笑道：“没事，没事！不知是否闪了姑娘的手。”心神荡漾，笑容可掬，西门庆弯腰施礼，还了个大大的肥诺。西门庆见到本地县太爷估计都未曾行过如此大礼，但今天不一样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西门庆心中幸福的想着，哪知道旁边有个人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这人是王婆，阳谷县有名的才女。

王婆磕着瓜子，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冷笑着，看着西门庆还了个肥诺。西门庆是何许人也？阳谷县的大财主，家里赤的是金圆的是宝，穷的就剩钱了。一个字形容款，两个字形容有钱。只要在他身上那么一榨，棺材板的钱有了，好吃好喝有了，不失为迅速奔小康之捷径，好一块羊肉落在我嘴里。

王婆笑道：“刚才大官人还的好大的礼啊！”

西门庆也笑了，都是老狐狸没必要演聊斋，直截了当。“这娘子是谁的老婆？”没用的废话西门庆是不会问的。

王婆道：“武大郎的。”

“武大郎？她她她居然是江湖人称三寸丁的媳妇。”西门庆大感惊讶，有点不敢相信，等他核实了信息正确之后才感慨的说道，“我靠！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像王婆这等凉茶铺子，西门庆平素很少光顾，如今不同了。紫石接成了他梦中的天堂，因为有她，梦中情人潘金莲。一见倾心，三踅而归，终于见到令他茶饭不思的人了。打那以后，王婆的生意直线上升，乐善好施的西门大官人每天都来光顾，无论早晚，刮风下雨挡不住他来喝茶的脚步，上班准时，相当的准时，从不迟到早退。

才女王婆见西门庆如此情魂颠倒，她笑了，她知道百年不遇的赚钱机会来了，能否发迹全在西门庆身上。

那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王婆只在茶铺子里冷眼睃见西门庆又在门前，踅过东去，又看一看，走转西来，又睃一睃。走了七八遍，迳踅入茶坊里来。

王婆笑了，“这刷子走的够啊！”刷子指的是傻子白痴。在王婆眼里西门庆是个刷子，是个摇钱树，他满身都是钱，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拿过来几两银子花花。

王婆发扬了雷锋精神。“既然西门大官人有这意思，咱做一把好人。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挑明话题全在今日。”

“大官人慢走，好几天不见了？”

西门庆摸出一两银子笑道：“这不是来了吗！银子收了做茶钱。”之后两人聊了些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过了一会王婆直入主题：“老身看大官人口渴，来杯茶吧！”

“你怎知我口渴？”

“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着容颜便得知。以老身的人生阅历蹊跷作怪的事都猜的着。”

西门庆笑道：“我正有心事，如果你猜到输与你五两银子。”经过两人多日来的交流，西门庆发现此人爱钱，只要给她钱事情就好办。

王婆轻咳一声，正色道：“大官人惦记的是隔壁的那人吧！”

猜中了！

无需王婆猜中，满大街的人几乎都知道西门庆经常来紫石街所为何事。西门庆说了实话：“不瞒你说，的却如此。自从见到她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愁啊！只恨没机会拿下！”

王婆道：“这有何难。”

西门庆正色看她，目光中流露出并不相信的神色。阳谷县的婚姻介绍所的人他都认识，未曾听说还有世外高手。

王婆看出了西门庆的怀疑，忙道：“想我年轻之时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吧！但也是个才女，各行各业都做过，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工作经验丰富，让顾客满意是我们的职责。”

《水浒》中的“婆”字极尽贬义，阎婆、薛婆、王婆都不是好鸟。自古以来社会上有“三姑六婆”之说，通常指的是社会上各式各样的市井女性。

“三姑“分别是尼姑、道姑、卦姑。她们三个基本上都在佛门修行，当然也有一部分在街头摆摊算卦。

“六婆”就不一样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六种社会职业。

牙婆是专门倒腾人口的人口贩子，古时专为人买卖奴婢、妾侍，发展到今天也没怎么状大，充其量拐卖妇女儿童。

媒婆，不用了说，是介绍对象的。现在有能耐的人都开婚姻介绍所去了。

师婆是专门画符施咒、请神问命的巫婆，俗称跳大神儿。

药婆是专门卖药的女人，街头巷尾卖狗皮膏药大力丸啥的。

虔婆是妓院内的鸨母，也就是夜总会的前台经理。

稳婆是专门接生的，好歹是一门科学，后来发展成了助产医学。

虽然是六种社会职业，但在民间她们的形象相当之恶劣。《镜花缘》中写过：“吾闻贵地有三姑六婆，一经招引入门，妇女无知，往往为其所害，或哄骗银钱，或拐带衣物。”凡是你能想到的女性的恶劣一面在她们身上都能对上号，什么“七嘴八舌、不务正业、搬弄是非、媒介淫恶、唯利是图、推销迷信、诱人入彀、贼头贼脑，扯老婆舌”诸如此类的词汇都是给她们准备的。

王婆恰恰是这样一个女人。

诚如她自说的“头是做媒（保媒），又会做牙婆（贩卖人口），也会抱腰（接生），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集多种职业于一身，可谓是全方面的综合人才，简直是太有才了。

《水浒》中尤其浓重笔墨介绍了她的“马泊六”功底。

什么是马泊六？

简言之是撮合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中间人，今天的话俗称“拉皮条”的。

王婆的拉皮条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强，如果阳谷县有此类奖项的话，估计王婆能获得个三八红旗手之类的荣誉头衔。

王婆说完后，西门庆眼前一亮。光让你眼睛发亮还不行，必须得亮出点东西来，叫你信服。王婆慷慨陈词：“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捱光（偷情）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的大行货；第三件，要似郑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忍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

上面说的是“偷情”五字心诀。大凡有此行为或有此心思的同志要注意了，五字心诀古为今用，如果不具备王婆说的五个条件，干脆老老实实回家守老婆孩子吧！就别出去扯淡了。

第一，潘安的貌。长的得帅，不说你长的多么玉树临风，最低起码不能像武大郎似的，不然半夜跟鬼幽会去？

第二，驴大的行货。不言自明。

第三，要似郑通有钱。偷情免不了花费，不说住五星级宾馆，总不能在不隔音的旅店对付啊！所以兜里有足够的银子，男人才有足够的面子。

第四，忍。这事儿急不得，需要慢慢品味。

第五，要闲工夫。说的是要有足够的时间，方能成全此事。

所谓“潘、驴、邓、小、闲”，偷情五字心诀，缺一不可。

西门庆服了！才女王婆不仅仅实际工作经验丰富，而且归纳总结工作也做的不错。看人家王婆多么富有生活啊！

“没看出来啊！这老王婆子还有这么一手，有才，真有才。”西门庆感慨道。

佩服，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西门庆彻底服了，接下来王婆的计划更令他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