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瓦岗军内部又发生了变故。翟让身边的一些人劝他把外来户李密赶走将大权夺回来,翟让的哥哥柱国荥阳公翟弘,是个没多少文化的粗鲁之人。他说,“天子应该自己当,干吗要让给别人!你不作天子,让我来作!”。
翟让听后只是哈哈大笑,并没放在心上。
当时翟让把位置让给李密,也是人心所向。翟让后期跟着瓦缸这帮土匪学坏了,有点自甘堕落。总管崔世枢从鄢陵初起事就跟着李密,翟让把他囚禁在自己的府第里,向他索取钱财,并将其暴打一顿。翟让召元帅府记室邢义期和他赌博,说话没经过大脑思考,结果翟让就把邢义期打了八十杖,差点打死。下手也太狠了!
翟让又把左长史房彦藻喊来谈话,让房彦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说了半天,翟让还不满意,提示道:“你从前攻破汝南时得了很多宝货,只给了魏公,却不给我!魏公是我拥立的,天下事的变化,尚难知道。”房彦藻同志听后感到害怕,就把这次谈话告诉了李密,并与左司马郑一起劝说李密:“翟让贪婪而刚愎自用,不行仁义,有目无君长之心,应该早些想办法。”
李密说:“现在我们瓦岗军的生死存亡还未确定,就相互诛杀,让别的地方的人怎么看呢?”
郑一起说:“毒蛇螫手,壮士断腕,但是根本还保全着,如果让翟让先得了手,您后悔就晚了。”
于是李密听了他们的劝告,设了一个“鸿门宴”干掉了翟让。在这次事件中,最早跟着翟让在瓦岗起事的李绩(徐茂公、徐世勣)也差一点被砍死。尽管从表面上看翟让被杀并没有在瓦岗军中引发混乱,但一些将领内心却产生了担忧,他们害怕一旦开了自相残杀的口子,类似的事情将来就有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3、挽歌
李密继续围攻洛阳,洛阳被围成了一个铁皮桶,李密铁了心要拿下洛阳。
这时候一些武装力量强悍的地方黑势力如窦建德,徐圆朗、孟海公等人,这时候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劝李密出来当大哥,取代隋朝,弄个皇帝玩玩。
——李密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密离自己的末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候,宇文化及在江都杀死隋炀帝后率军北归这时候也赶到了东郡,李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这种状况对于李密同学绝对是个大考验,迈过去明天会更好,迈不过去有没有明天都难讲。
为了避免两面夹击,李密采用了投降东都隋皇泰主杨侗的策略以解除后顾之忧,专心对付东面的宇文化及。也许李密认为以自己的能力而论,杨侗将来不会成为障碍,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都洛阳还有一个玩阴的超过李密的人,那就是王世充。
武德元年(618年)七月,李密和宇文化及在黄河北岸的童山一带铺开战场,展开对攻。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打得异常艰苦。
作为主帅的李密在这次战斗中也差点挂了,他被流箭射中从马上滚落后昏死过去,多亏秦琼拼死相救才得以脱险。宇文化及最终还是战败了,他手下的一些将领也投降了李密,宇文化及带着剩余的二万多人跑到魏县躲起来了。
宇文化及虽然不是帅才,但他手下的那些将士基本上都是由骁果组成。骁果不是果子,骁果是一支很妖孽的队伍,有点类似于后来李世民创建的玄甲兵。这些骁果都是当年隋炀帝在全国各地招慕的敢死队,战斗力很强。
在战场谁遇见这些果子,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一个个果子只要听到老大一声喊,弟兄们就拿刀砍,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尽管李密取得了胜利,但这些骁果也让他吃了苦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队伍受到重创。
自从李密向隋皇泰主杨侗称臣以后,在与宇文化及作战时,每次获胜李密都及时向领导汇报前方战事。杨侗很高兴,李密也高兴。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小混混在外面瞎砍人,惹事但落不到好处。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带头老大,带头大哥说,带上你的队伍跟我混吧!
李密上路了!
李密很享受这种有组织,有领导的日子。让自己从一个盲流变成了有职业,有岗位的大隋国家公务员。于是李密同志工作更勤奋,也更加卖力。
他逮住杀害隋炀帝的凶手于弘达也及时送达杨侗,向领导献媚。
杨侗这时候忽然召李密入朝议事,看来好事要来。提拔重用!
李密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好事,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李密的部队开到温县(今河南温县东北),传来了王世充在东都洛阳抢先发动宫廷政变的消息。
李密入东都的美梦被打破,只得仍驻扎在金墉城(今河南洛阳东),以不变应万变。
不是他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唐武德元(618年)年九月,王世充抓住瓦岗军久战疲惫,军心不稳,尤其是破宇文化及时,伤亡很大又未得到休整之机,挑选了2万精锐部队,驻扎通济渠(今河南孟县境内)南,在渠上架起三座桥,与瓦岗军决战。
难道哥们怕你不成?李密留下王伯当守大本营金墉城,亲自带着部队出偃师(今河南偃师东),在邙山南麓摆阵迎战王世充。放马过来!
在商议作战方案会议上,裴仁基提出脸和屁股打法,就是乘洛阳空虚,率精兵逼东都,使王世充顾脸顾不了屁股,拖垮他然后再把他干掉。
魏征提出捡死兔子战术,就是坐着不动等他上门,一头撞上来撞死。
李密都没有采纳,却采纳了多数将领的硬打硬的主张。拼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虽然说前面李密和宇文化及PK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好歹是赢了宇文化及。李密也没太拿眼前的王世充太当回事,他连最防御工事都没有修。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李密老兄太托大了,轻敌就意味着失败。王世充不是客人,你欢迎人家,人家是来捅你刀子的。王世充没有丝毫的客气。上来就打了李密一个措手不及,重创瓦岗军骁将单雄信。
明的玩过了,咱再玩点阴的吧!王世充夜遣200余骑潜入北邙山,埋伏溪谷之中。
次日凌晨,未等李密军成列,王世充的部队抢先发起猛攻。李密军战败,其部将裴仁基、祖君彦等数十人被俘,李密带领残兵万余人驰奔洛口仓(今河南巩县东北)。
接着王世充围攻偃师,守将郑颋,部属士兵暗中叛变,把城池献给了王世充。李密正准备退守洛口仓城,其长史邴元真却已暗中派人偷偷给王世充送去鸡毛信,引王世充的部队一路跟踪偷袭。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李密察觉此事以后,表面装作没事人似的,准备重操故伎,在王世充部队半渡洛水时,突然袭击。人要是背运喝凉水都塞牙,王世充早就在李密的队伍里安插线人,由于内奸在中间作了手脚,等到王世充军已经渡过洛水。李密的报警人员却还没有发送信号,贻误了战机,让王世充再次偷袭成功。
不玩了!不玩了!不是我不行,而是敌人太狡猾!
李密这次真是一败涂地,他摸着心口窝感觉瓦凉瓦凉的,美别的选择了,跑吧!
队伍全被打算了,他带领随行人马一路狂奔,时速飚到一百四十,直接奔向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
邴元真把瓦岗军赖以生存的洛口仓城献给了王世充。这次北邙之战,王世充共俘降了瓦岗军10余万人,瓦岗军将领数十人被俘。陈智略、张童仁、单雄信这几个孬种在王世充面前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就一咬牙一跺脚——投降!
据史料记载,李密率残部逃至河阳(今河南孟县南)后,还想着早晚有一天靠着南阻黄河,北守太行山,东连黎阳,大不了从头再来。但是,这时他手下那些没战死也没来及投降的将官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想的是,不玩了!不玩了!不是我们不玩,而是我们玩不起!
在进退维谷的窘境下,李密率残部2万人进入关中。
李密曾打算去李绩镇守的黎阳休整,以李绩的为人,估计这时候也在翘首期盼李密的到来,战友啊!战友!亲爱的战友!如果他真的去了黎阳,李密有可能获得重整旗鼓的机会。
但这时有人劝李密说,当年你杀翟让时李绩受到牵连被砍伤,现在你打了败仗后去他哪里是很危险的。
有多危险?他砍不死你算你命大。
那还是算了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李密放弃了去黎阳的决定。
放眼天下之大,难道真没有我李密容身之所!他又想起自己曾经被隋朝官府追捕,像一只丧家之犬,那时候自己是一无所有。如今自己从一方诸侯再沦落到当初的地步,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把我淹死了。
死就死了吧!他拔出剑准备自刎,被部将王伯当苦苦劝住。冷静下来的李密想到了占据关中立国为唐的李渊,他决定投唐。一笔写不出来两李,李渊不会不收留我的,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如李密所料,李渊不但收下了他,还封他个邢国公的官当,并把自己舅舅的女儿嫁给了李密当老婆,让他担任光禄卿。李密不满足,认为自己在推翻隋朝的过程中自己是火炬手,自己是排头兵,自己应该获得更多,而不是眼前这一点。
光禄卿这种负责皇帝膳食、酒宴的官员虽然品级不低但却是一个闲职,李密感觉自己受了侮辱,伤了自尊。其实说白了,在李密的内心深处并没有真心的俯首称臣,他仍在谋划着去河南一带招集旧部东山再起,特别是当他听说自己当年的旧部仍在原地拥兵自守时,东山再起的念头就像一把火在心中熊熊点燃。
而这一切李渊也看出来了,这是很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