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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玠抢在金军之前占据了有利地形,在高处排列弩阵。金军虽然兵力明显占优,但如果此时贸然撤退容易遭到宋军俯冲式邀击,撒离喝一咬牙,下令强行登山仰攻。金军三人一组,一名重甲士先登,两名轻甲士跟随,重甲士死了轻甲士就换上重甲继续冲。当然,在箭如雨下的战场上做这种动作难度实在很高,也不知著史的前辈是否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总之宋军是弓弩乱发,大石摧压,持续了六昼夜!金军登山逆战,而且是正面冲击弩阵,始终无法突破宋军的火力封锁区间。但撒离喝就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儿,非要讨回一口气,继续保持旺盛的攻势,山下尸体堆积如山,却基本上碰不到宋军。吴玠又以每人千银的价格募集到了五千死士,准备绕到金军背后实施夹击。史书上“千银”这个单位比较含糊,不知其准确含义。南宋的通货是纸币而不是银两,如果是指一千两银子的话,五千人就是五百万两,相当于开发美洲之前明朝两年多的财政收入。不过吴玠也不用给这笔钱了,因为他手下有一个获罪的小校投奔金军,告诉了撒离喝一条小路可以绕到饶风关背后,凭高视下。宋军已血战多日,此刻终于不支,吴玠带兵退保西县(今陕西勉县)。希波战争中著名的温泉关战役,希腊联邦的“斯巴达三百勇士”固守温泉关,让波斯帝国的n万大军无可奈何(n数值待考),最后也是因为叛徒出卖了机密小道才壮烈失败。

撒离喝终于赢了一场,冲入兴元府。刘子羽似乎早有准备,知道吴玠兵败立即将兴元府的物资打包带走,焚毁整个城市,最后与吴玠、王彦等军在三泉(今陕西宁强)会合。北宋时宋军一直坚持御敌于国门之外或弹性防御的战术,从不采用对城市居民破坏较大的坚壁清野战术,这次开了这个戒,不过军事上的效果确实很好,金军得不到补给,只好退兵。吴玠得到消息急忙派兵邀击,在武休关(今陕西留坝)追及金军后队。撒离喝又惨遭痛打,被斩和坠崖者数千,丢失辎重无数,王彦则趁机出兵收复了金州。撒离喝本来好不容易避开了克星吴玠,从东路冒险进军,结果还是被吴玠从西边赶来,虽然夺取数郡,但所得仍不及所失,更未能实现打通川陕的战略目标。吴玠又进封检校少保、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吴璘进封荣州防御使。

绍兴四年二月,金军重新大举来攻,兀朮、撒离喝、伪齐四川招抚使刘夔集兵来攻,作战部队就有十万骑,将帅皆携带家眷,以示要入蜀的决心。面对金军最大规模的进攻,吴玠经过研究,将主力万余集结在仙人关(今陕西徽县)准备御敌。吴玠认为和尚原地势孤悬,不易防守,于是命吴璘主动放弃,在仙人关旁的杀金坪修筑堡垒作为犄角之势。吴璘研究了杀金坪的地势认为较为开阔,应修筑两道关隘,吴玠采纳了他的意见。兀朮十万大军于宝鸡集结,在川陕交界的险恶地势中凿崖开道,沿着秦岭东下,在仙人关遇到吴玠拒战,惨烈的战斗打响!

金军先锋是名将银术可之子彀英,他甫一到阵前,未得兀朮将令就率军冲出。兀朮大惊,连忙制止了他,但彀英竟然不听将令,继续猛冲!兀朮大怒,用刀背敲击彀英的头盔,终于让他冷静下来。彀英叹道:“宋军刚从和尚原退到此处,若不趁势速攻会后悔的。”

果然,吴玠利用宝贵的时间在仙人关列开万人大阵,金军齐集猛攻。吴璘率轻兵从七方关(今陕西康县)倍道兼程来援,兀朮自然派兵打援,吴璘苦战七昼夜方才得以与吴玠会合。但金军毕竟势大,宋军开始不支,统制官郭震的营寨被兀朮袭破,宋军的外线防御失败。吴玠将郭震处斩,率军据守仙人关,吴璘据守杀金坪。兀朮又使出了金国的绝招:以分封建国为饵诱降吴玠。吴玠答复道:“我已为赵氏臣,不敢有贰。”随后金军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城作战,首先进攻吴玠主营,被吴玠击退。兀朮大怒,指挥十万大军涌向城头,吴玠也指挥宋军奋力抵抗。金军无数云梯架上城头,吴玠遣统制官杨政用撞杆将云梯撞碎,又用长矛刺杀登上城头的金兵。

兀朮观察了宋军阵形后又将主攻方向转移至吴璘的杀金坪,金军分为两阵,兀朮阵于东,韩常阵于西。吴璘用刀在地上划一条线道:“今天死就死在这里,退者斩!”然后率锐卒冲入金军两阵的间隙。实不相瞒,这种战法很难理解,兵少的一方主动进入到敌军大阵之间,要么像李继隆唐河之战那样直接将敌军冲垮,要么就是被对方包围全歼。但史料记载吴璘“左萦右绕,随机而发”,苦战良久后疲态显露方才退回到第二道关隘。这似乎不太现实,除非金军都是原地固定的木人,可惜史书仅此一句,未作解释。退回到第二关后,部将多认为此地不利于防守,应另选形胜之处布防。吴璘慨然道:“刚交兵就退走,这和不战而逃有什么区别?我看敌人也撑不了多久了!”杨政也进言吴玠说此地是四川的门户,死不可失,可用劲弩固守。兀朮大举而来,也早就打算好以雷霆之势荡平吴玠兄弟。血战,现在开始!

金军换了一批生力军,每人披两重铁铠,相互间以铁刃相连,只能以固定速度前进,强攻杀金坪第二关。吴璘在城头以驻队矢迭射,矢如雨下,金兵尸积如山,但被铁刃所抵,纷纷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强登!但驻队矢不是拼命就可以破解的,金军伤亡越来越大却没有进展。撒离喝又视察了战阵后恍然大悟:“吾得之矣!”不知道他得到什么了,翌日他下令猛攻城西北楼,这是宋军地势最好的一处敌楼,撒离喝可能觉得他找到了宋军防御坚固的奥秘所在吧,拔去这个强点就有望全线突破了。但既然是强点又怎会先被拔去呢?撒宝宝真是有点可爱。宋军统领官姚仲登楼酣战,楼快要垮了,宋军就以布帛为绳将楼扶正;金军又焚烧楼柱,宋军用酒缸扑灭。

吴玠见杀金坪形势危急,遣杨政和统领官田晟率精锐重甲步兵出战。宋军身披重甲,手持长刀巨斧,冲击金军左右阵,勇不可挡,金兵死伤无数。金军虽然也以铠甲坚厚闻名,但金帝国的锻冶技术仍比宋帝国略逊一筹,宋军的巨斧正是为他们度身订做。宋军的明炬照亮四面高山,鼓声震动大地,更兼刀斧凶猛,勇悍的女真将士也不由得不被深深震慑。吴玠见战场形势已经成功扭转,开始转入反攻。翌日子夜,吴玠集中全部兵力,由右军统领王庆(据《续资治通鉴》,《宋史》作王喜)、王武等分紫、白旗突入金营,大肆砍杀。疲惫不堪的金军终于全线崩溃,猛将兄韩常又一次被射中左眼,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能以土塞创,奋力反击了,而是和兀朮、撒离喝、刘夔一起随军夜遁。吴玠早已遣右军统制张彦劫横山砦(今甘肃庆阳),王俊在河池设伏以待金军败归,又砍杀了不少金军。吴玠不但作战勇猛,指挥得当,其整体战略规划也令人叹服,不愧为一代名将。

经过连续多次血战大败,金军终于认识到吴玠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铁壁,放弃了攻占四川的想法,在凤翔屯田,与川军对峙。仙人关大捷后吴玠升任川陕宣抚副使,旋即收复秦、凤、陇等州,将川军的防御战线往北推进了不少。吴玠也因功拜检校少师、奉宁保定军节度使,吴璘升定国军承宣使。之后川陕无战事,吴玠回到成都,治理地方取得了较大成就,天府之国的经济形势进一步优化。但吴玠也成为四川的土皇帝,开始大肆享乐,尤其爱四处渔色,还喜欢亲自试验丹药,最后是不负众望,吃死了。绍兴九年,宋金议和,因吴玠功高,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迁四川宣抚使,陕西境内的宋方州县也全归他节制。高宗遣宦官奉亲笔书札以赐,但吴玠被扶着听命,宦官看出不对,向高宗报告了情况。高宗非常担忧,派太医急驰至成都看病,可惜还没赶到吴玠就已经在他战斗过的地方——仙人关去世了,享年47岁。

杰出的军事家、人体艺术鉴赏家、化学药剂美食家吴玠卒后赠少师,谥武安,在仙人关立思烈庙,后追封为涪王。吴玠以一名普通士卒,在将门如云的宋军中崛起,其中固然有张浚、刘子羽慧眼识人的提拔教导之功,更重要的还是靠他自身超凡的能力。尤其是在富平之战后金军占领陕西大部,势不可挡的危急时刻,在彭原店、和尚原、饶风关、仙人关连败金军名将兀朮、撒离喝,保卫了四川,带领士气低落的陕西军残部立下奇功,使吴家军开始成为宋军,尤其是川军新的精神领袖。吴玠善于读史,每读到受启发处,便在座旁记下格言,积累日久,墙上都已写满,这就是所谓的“座右铭”。而且吴玠非常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害死曲端之后与文武大员都交好,尤其妥善处理了四川土皇帝吴氏家族与中央朝廷的关系,这正是本书下一位要介绍的名将所欠缺的地方。

女真铁骑自起兵灭辽以来战无不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宋帝国半壁河山,还准备继续南下彻底灭宋,但在吴玠兄弟以及“中兴四大名将”的反击下在秦岭、江淮一线遭到重创,放弃了南下的念头。而宋军在稳住局势后开始转入战略反攻阶段,一位中华民族历史上永恒的军魂人物开始展现锋芒。

正是:

驻队射连珠,凭山画阵图。

兄弟齐断金,同心擎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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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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