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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当自关陕始

张浚进入决策层后,首先提出要中兴国家,关键在于关中陕西。陕西军一直是宋军精锐所在,靖康之难中陕西军没能派上用场,一方面是宋廷轻信郭药师,让金军在华北平原上突击太快,陕西军来不及反应;另一方面是陕西军突入西夏的战线太长,受到牵制。现在宋廷彻底放弃了进攻西夏的战略,并与西夏议和,准备全力对抗金军。由于西夏在靖康之难后收复了很多国土,得到很多实惠,暂时也没有进攻的要求,于是同意谈和,宋廷终于可以集结陕西军反击金军。张浚以知枢密院事就任川陕宣抚处置使,赶到秦州主持军政。

从建炎元年开始,金军左元帅府娄室部多次进攻陕西,陕西在缺乏统一调度的情况下,遭到金、夏两国夹击,应付得非常艰苦。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李彦仙驻守陕州(今河南三门峡),是中原进入关中平原的要冲,也是宋朝在关东的最后一座孤城。李彦仙在此坚守三年,有力的打击了金军,为张浚入主陕西留下了充裕的时间。

李彦仙这个人的来历比较复杂,本名李孝忠,是种师中部下,因上书弹劾李纲不知兵遭到追捕,易名李彦仙逃回陕西,被陕州守将李弥大收在帐下。建炎元年金军进攻陕州,经制使王燮不能抵抗,率部逃离,金军占领陕州,石壕尉李彦仙在城外三觜山聚众抵抗。李彦仙道:“我是外地人,并不是来守卫自己的祖坟,你们如果不奋勇抵抗,金人就会把你们的尸体丢在街上!”于是民众无不听从他的号令。金军来攻三觜山,李彦仙佯败诱敌,继而伏兵大起,斩首千余级,并趁势出兵攻占金军五十余个营砦。陕州城内有很多投降的宋人,李彦仙暗中联络这些人,内外夹攻,收复了陕州,周围的郡县也纷纷响应。高宗得报高兴的说:“李彦仙再三奏捷,朕高兴得睡不着觉。”任李彦仙为陕州安抚使,李彦仙将家属都迁来陕州,表示要举家与城共存亡。时人无不感念他的忠义,很多义军也愿意接受他的号令。

留在陕西的金将乌鲁撒拔屡遭李彦仙击败,建炎三年底,娄室亲率大军来攻。李彦仙在山西南部太行、吕梁、太岳三山的交汇处中条山设伏,大败金军,娄室仅以身免。但李彦仙知道娄室还将大举来攻,请张浚立即派兵牵制。果然,娄室让降将折可求率军十万来攻,分成十队,从建炎四年元旦起,每天一队轮流进攻,号称一月必克。李彦仙淡定如常,在城上作乐以示闲暇。金军使出各种招数攻城,被李彦仙一一化解,尤其是将佐宋炎异常神勇,一人便射杀千余敌兵。张浚传檄泾原都统制曲端赴援,曲端本是陕西军中现存威望最高的将领,但却嫉妒李彦仙升官比自己快,拒不出兵,张浚自己从长安出兵却又被金军阻截。

陕州围困逾年,城内粮草耗尽,李彦仙将豆子分给军士们食用,自己只饮豆汁,经过大小二百余战,杀伤无数敌军后终于不支。但娄室爱惜李彦仙的忠义才能,许以河南兵马元帅之职招降,李彦仙斩杀来使。娄室不甘心,又派人呼喊:“只要投降,不计前嫌!”李彦仙怒道:“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用强弩射死使者。娄室发起总攻,守城士卒已尽,金军攻入城内。李彦仙率众巷战,“矢集身如猬,左臂中刃不断,战愈力。”城内百姓也无不奋力抵抗,虽妇女也登屋顶掷瓦块击敌。娄室还是爱惜李彦仙,悬赏生擒,结果李彦仙换了衣服逃脱出城。正当李彦仙准备离去时却听说金军开始屠城,恸哭道:“金军之所以屠城,都是因为我坚守不下的原因,我没有面目再活了!”于是投河而死,年仅36岁。麾下数十员将吏全部壮烈殉国,无一人降敌。李彦仙卒后追赠为彰武军节度使,谥号忠烈,后改忠威,并在陕州立义烈庙,以纪念他的忠烈。

李彦仙在关东尽失的情况下,坚守陕州逾年,拖住了金军西进的步伐,为张浚重整陕西军赢得了时间。而陕州百姓的顽强抵抗也显示了人民的无比英勇,汉族人民并非某些人所说的像绵羊一样任随宰割,而正是因为尽全力抵抗所以才惨遭屠戮。

正是:

泪眼潼关路,我身献何处。

满城殉节义,无人肯相负。

别了!陕西军

张浚可能是宋朝历史上权力最大的地方官,朝廷基本上把川陕的一切处置权除了立法权都交给了他本人,在现有法制的范围内,川陕就是他的独立王国。比如说李彦仙死后追赠为节度使,就是张浚根据制度直接签发的,而没有上报朝廷。所以很多的人说宋朝限制地方官的权力,害怕他们坐大,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

所谓川陕,实际上是战国后期秦国的土地,川陕与中原相对隔离,有潼关、三峡之险,易守难攻。而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都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都曾有过“天府之国”的美誉,所以秦国占据此二处,才能并吞六国,完成统一大业,张浚也是准备以秦国模式兴复中原。到了成都,张浚主持公祭诸葛亮的武侯祠,以表从四川中兴的决心。

首先是要整顿财政,张浚任命财经高手赵开为随军转运使,总领四川财赋。赵开是四川本地人,既是财经高手,又熟悉当地情况,有“一趾步而能运百货,一咳唾而能济三军”的美誉。他执掌财权后没有增加税赋,而是通过市场运作的方法,在很短时间内改善了川陕宣抚司的财政条件,尤其是非常有创意的使用了“钱引”和通货膨胀的金融工具,为张浚融得了大笔资金。所谓钱引就是由国家发行,预支货币的记债式凭证,也就是现在的国债。当然,根据大卫李嘉图的“等价原理”,发行国债的成本不是国债利息,而是国债资金本身的机会成本,所以国债的成本就等于国债金额,实质上是一种隐性的税收,只不过人民在感情上比较容易接受。而南宋的货币已经纸币化,政府每年多发行一些纸币,通过缓慢的通货膨胀,可以隐性的增加财政收入并刺激经济增长而不引起市场的明显反应,现代国家无不使用这些金融工具。在战争年代,赵开通过市场化的运作方式,没有直接提税就提高了国家财力,又没有伤害人民群众的感情,无疑是南宋中兴的一大功臣,只是由于他从未带兵打仗,所以在历史上名气不大。试想如果明朝末年能够有一些类似的灵活财政手段,势必不会导致亡国亡天下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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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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