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是张作霖的大儿子,出生于1901年,当时只有二十几岁,但出于“老子英雄儿好汉”的传统,张学良耳濡目染,很早就投身军队。在东北讲武堂学习期间,张学良遇到了当时的教官郭松龄,两人一见如故,并私下结拜为异姓兄弟。
1920年,张学良从东北讲武堂毕业后,立即将郭松龄调为自己的卫队旅参谋长兼团长,在次年的奉军扩编中,张学良出任第3旅旅长,郭松龄则出任了奉军第8旅旅长。由于张学良当时忙于其他事务,第3旅的日常训练等工作也是由郭松龄负责,也就是郭松龄实际上指挥了两个旅。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两个旅在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由于第3旅和第8旅损失惨重,张作霖便将之整编为第2、第6旅,仍旧由张学良和郭松龄充当旅长,并挑选精兵强将补充到这两个旅,另外新式枪械也都是由这两个旅先挑。在张作霖的重点培植下,张学良和郭松龄在奉军中的地位迅速提升,其所带的部队也成为奉军中最基干的部队。
张作霖这个人,北人南相,长相很清秀,他虽然是胡子出身,但不认识他的人往往以为他是个秀才呐。在甲午战争中,张作霖曾一度投入清军,后来退伍返回家乡。由于甲午战后的局势非常混乱,张作霖也拉起一支队伍,亦甲亦匪(保甲与土匪有时候往往不分的,都有保护地方的职能),把持一方的安全,由此也成为他发家的最初本钱。
张作霖虽然没有显赫的背景,小时候也没有获得很好的教育,但此人非但善于学习和权谋,更重要的是,他忍耐和把握机会的能力极强,总在关键的时候脱颖而出,战胜其他对手,譬如他的队伍被收编为巡防营后,张作霖总能抓住每次机会,从巡防营到正规师,从师长到督军,最后爬到了东北王的位置,这决不是用走运可以说明的。
这一次也是如此,张作霖既然卧薪尝胆,发愤图强,其成果是明显的。当然,张作霖在东北厉兵秣马的时候,吴佩孚在中原可也没有闲着。
吴佩孚将部队带到洛阳后,对于队伍的训练是极为重视的,他每天都是6点前起床,8点到操场阅操,向来是风雨无阻。值得称道的是,吴佩孚不仅重视军事训练,也注重对士卒的精神教育,由于他本人是个秀才,又一向喜好夸夸其谈,因而经常召集士兵们进行讲话,什么“忠孝节义”,什么“见利思义,见危授命”等等,往往是出口成章,随后便来。
吴佩孚不仅喜欢训话,还自己创作军歌,比如最著名的《北望满洲》(满江红曲调),便是他当年在日俄战争时期到东北执行任务时的感想,歌词雄浑有力,感情丰富,最为士兵们所爱唱:
“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浪大作。想当年,吉江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纵横,
风云恶。甲午役,土地削;甲辰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错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
吴佩孚的歌词虽然骂的是倭寇,但实际上也是指向与日本相勾结的张作霖奉系势力的,通过这首军歌,吴佩孚是要让士兵们时刻牢记“一战恢复旧山河”的勇气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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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此人,在军阀中的确是独树一帜,非同凡响,譬如一般军阀的毛病,如拥兵害民、贪婪无度,吸大烟,好女色,赌博纵饮,荒淫无耻等等,吴佩孚从来不沾这些,可见其人品道德之高。在治军方面,吴佩孚纪律严明,嫉恶如仇,也是近代军人之罕见。
董必武曾这样评价吴佩孚:“虽然他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羽、岳飞,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佩孚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储,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较他同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
崇拜关羽、岳飞,便是忠君爱国之表现;不入租界、不出洋、不置私产,这在当时的军阀是极其罕见的。前者是吴佩孚的立身之本,后者则是吴佩孚的取民心之道。
在公务之余,吴佩孚最喜欢与幕府谋士们饮酒赋诗,或者驰马试剑,颇有古代儒将的风范。就他的行为方式而言,其实与段祺瑞颇有几分相似,又有远崇湘军大帅曾国藩的遗风。可惜的是,吴佩孚因为屡战屡胜,便自以为用兵如神,难免生出一丝傲气,并把武力看得太重……实际上,他继承的就是段祺瑞“武力统一”的衣钵。
太史公有云:欲以力征经营天下,卒之一败涂地而不可收拾。过于崇尚武力,诚吴佩孚之戒也。
在曹锟做上总统后,吴佩孚接任了直鲁豫巡阅使兼两湖巡阅使,陕西、两湖、长江中下游均入直系势力范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便到了1924年阴历三月初七,这一天是吴佩孚的五十大寿,部下、亲信们就要好好的给吴大帅好好闹一闹了。
在寿诞的当天,前来洛阳给吴佩孚祝寿的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各界名流达到上千人,其中有各省军政长官或者代表、驻军将领等,还有康有为、徐谦甚至前清摄政王载沣的代表。为了招待这些客人和随从,之前准备的招待所已经住不下,只好将部队的团部、营部腾出来安置。当天,全体士兵每人发一斤猪肉并另有赏钱,放假休息。
在继光大楼(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是吴佩孚的同乡,因而吴佩孚将自己的办公大楼以此命名)的寿堂,各地送来的礼物堆积如山,譬如载沣送的“白玉如意”,其成色极佳,洁白得如羊脂一般;还有不知是谁送来的仇十洲的名画《汴洛图》,不仅是稀世珍宝,而且画的又是本地风光,也算是颇动了一番脑筋;还有赵恒惕送来的湘绣八扇屏、马富祥送来的两匹伊犁名马等等。
最奇特的一套礼物,是冯玉祥送来的,是一坛玉泉山的清水。众人见了之后十分诧异,觉得冯玉祥过于不近人情且近乎无礼,吴佩孚却打着哈哈说:“究竟焕章是个有心人,他这是表示我们两个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呀!”
在所有的礼物中间,康有为的一幅寿联是吴佩孚最最喜欢的:
“牧野鹰扬,百岁功名才及半;
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
康有为是戊戌变法的大名士,他写的这对寿联真可谓是为当时呼风唤雨的吴佩孚锦上添花,据说吴佩孚见到这副寿联后,连对康有为鞠躬三次,高兴的说:“皇帝天子的赏赐我都不稀罕,唯独康先生的赠我的这两句名言,将是无价之宝,伴我永年!”
“百岁功名才及半,八方风雨会中州”,这两句恐怕还不仅仅是康有为对吴佩孚的恭维,而确确实实是吴佩孚当年全盛时期的写照。
在吴佩孚的声名如日中天之时,就连欧美人士也对他极其看好,并认为他将带领中国走出混战,并最终走向统一。1924年9月8日,吴佩孚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封面的下面的注释是:General Wu。
古而有云,兵者,国之凶器,圣人所慎。既是将军,便有征战,而就在这时,南方又开始了一场新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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