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更老头非常幸运，出尽了心里憋的那口恶气才死的，要是他知道接他的班的下届守更人的下场的话，老头地下有知，也会佩服自己死得恰是时候。

7．胡道人

守更老头突然死掉了，下一个守更人就不太好找，虽然夜里睡不着觉的老头有的是，但是这些老头们都怕惨遭杨雄追杀，不敢冒这个险。后来有个嗜酒如命的头陀，人称胡道人的提出他愿意做守更人，但有个条件，就是他守一夜的更官府要给他五斤酒喝，官府考虑到不管是谁要是喝了五斤酒的话，恐怕都会睡得跟死猪一样，守不了更了。所以只答应胡道人让他喝一斤，胡道人欣然从命，其实他的酒量也不过是三两左右，要是他知道就这三两酒他也喝不到几口，估计他一定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

胡道人没有作出重新考虑，石秀也没有，他养好了伤就兴冲冲的跑来找杨雄，这么多年以来，杨雄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说他是疯子的人，这让石秀总觉得如果不帮杨雄做点什么的话，未免有些对不起杨雄。

他来到杨雄家，哐哐哐敲门，杨雄带着一身的伤下地替他开了门，杨雄的伤势并不比石秀重，之所以痊愈得慢是因为他打死不敢吃药，认定潘巧云往药里下了毒想害死他。最让家里人闹心的是他白天不敢睡觉夜里不敢合眼，稍有响动就大喊大叫要跟人拼命，折腾这么长时间没有死掉已经算是奇迹了，还想再把伤养好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一见到石秀，杨雄这才感觉到几分安全，他们现在是患难兄弟了，比一个爹生出来的还要亲近。见面之后，石秀就说起他来时路上见到的那些公然在街上脱光野合的男男女女，杨雄知道这些肯定又是石秀的幻想，就见缝插针的说起他能活到今天多亏了自己的警觉，石秀也清楚这是杨雄疑心病发作的怔兆，又接着把话题往他的幻想里拉，杨雄再接着把话题从石秀的幻想拉回到他的疑心上去。就这样宾主愉快的洽谈了好久，终于，潘巧云从他父亲潘公那里回来了。

乍一见潘巧云，石秀两只眼睛就直了，他死死的盯着潘巧云那白嫩的脖颈，喉节一动一动，心里头只觉得有一股火在燃烧。

潘巧云却很高兴杨雄能有一个朋友来访，她一厢情愿的认为保持与正常人的正常接触对于杨雄的神智恢复正常有好处，却没有想到能和一个不正常的人走到一起的人能有多大可能是一个正常的人。没有想到这一点却很正常，因为她本是一个正常的人，没有考虑到不正常的人对于不正常的友情的那种不正常的渴望。

总之，正常的潘巧云与她丈夫之外的又一个不正常的男人见面了，石秀的眼光在闪烁，在他的眼睛里，潘巧云礼节的微笑变成了淫笑的勾引，而对方去拿茶杯的手在他眼里又幻化出真晰的宽衣解带图，这让石秀惊恐交加。

惊恐交加的石秀觉得他有责任对潘巧云解释一下，他是杨雄的兄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决不会上她的当做出对不起杨雄的事情来的。

所以当潘巧云退出房，准备上阁楼的时候，石秀紧跟着她走了出来。

潘巧云正要问石秀有什么事，石秀已经伸出手，迅速的掀起了她的衣襟，在她的乳房上摸了一把，说道：“嫂子，我摸摸你怀孕了没有？”

潘巧云大吃一惊，正想劈面给石秀一记耳光，石秀却已经正气凛然的大声说道：“嫂子，这怎么可以，我石秀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江湖上谁人不闻我拼命三郎之名，象这种伤风败德之事，我是决然不肯做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恶人先告状，潘巧云又是一呆，石秀的声音更大了：“嫂子，你不用这样，没有用的，我石秀铁骨铮铮，富贵那是绝对不能淫的，何况杨雄又是我的兄弟，就更不可以淫了。”

说完这些话，石秀大踏步的推门离去，连和杨雄打个招呼的心思都没有了。杨雄挣扎着下床来，在后面大呼小叫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石秀却头也不回，逃也似的飞快走掉了。

惊诧愤怒的潘巧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可是杨雄却不置一辞，他只想等找到石秀问个明白，不然的话他是没办法只凭潘巧云一个人的证言下结论的。

几天之后，杨雄终于在一个狗窝里找到了石秀，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石秀瘦得没了人形。这几天以来石秀一直承受着道德与伦理的拷问，他认为自己是无力抵御潘巧云那淫妇的勾引的，然而杨雄偏偏又是他的兄弟，这样一来欲望情感与道德伦理就形成了冲突，为了逃避这种强烈的心理冲突他一直在逃，却逃无可逃，刚刚躲到狗窝里，竟然又让杨雄找到了。

见到杨雄他转身就走，杨雄却死死拉住他不放，一定要让他把发生的事情讲个清楚。

石秀沉默了好久，终于决定开口说出事实真象。

石秀说：“杨兄弟，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却如何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杨雄痛楚的道：“石秀兄弟，你快告诉我，那天你们在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弄清楚，却找你不到，兄弟我都快要憋闷疯了。”

石秀道：“兄弟，那天我在你房间里，那女人忽然进来叫我跟她出去一趟，我只想到她是你的发妻，也是我的嫂子，所以就走了出去，可你知道当我出去后那个女人干了什么吗？她竟然假借倒茶给我，却突然把手伸进我的裤裆里，抓住我的那个东西说：兄弟，我看看你这个粗不粗。”

杨雄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这贱人，我早知道她会这样干的。”

石秀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杨雄：“兄弟，我真担心，我真怕这样下去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被那贱人所害。”

杨雄吓了一跳，一把抓住石秀：“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秀的眼珠眨了眨，似乎有星星鬼火在里边闪动，他的声音也异常的恐怖，象是从地狱深处传出来：“杨雄兄弟，你难道没有听见那夜晚的梆子声吗？”

8．翡如海

入夜，杨雄正在潘巧云的房间里到处翻找，寻找奸夫藏身之处，突然听到外边的长街上响起几声梆子声，刹那间杨雄如梦方醒；我怎么又犯糊涂了？明明那奸夫已经敲着梆子远去，我还在这里找个什么劲？

想明白之后，杨雄提刀疾奔如风，向接了守更老头班的胡道人追杀过去。胡道人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是杨雄，二话不说扔下梆子就逃，杨雄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杀奸夫势不罢休。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冲进一条巷子，却听一声沉闷怪异的敲击声响过之后，随着两声恐怖的惨叫声，杨雄和胡道人竟双双抱头又飞跑了出来。

紧贴在两人身后有一条淡淡的人影，人影的胳膊富节奏感的挥动着，每动一下，寂静的长街上都会响起一声怪异沉闷的声响，每响一声，杨雄和胡道人都要杀猪般的嚎叫一声，就这样两人边嚎叫边奔逃，慌不择路之际，两人稀里糊涂的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阿妹脱佛”，杨雄和胡道人逃不动了，后面如影随形的那条人影也停了下来，原来是一个长相离奇古怪的秃头，且听他口念佛号，估计是个和尚。杨雄和胡道人在他面前颤抖不已，一任他砰砰的拿个木鱼槌往自己的脑袋上敲，敲得两人满脑袋都是大血包，却连声求饶都不敢。

“阿妹脱佛，”怪和尚神色肃穆，一边敲一边劝解：“两位施主，请把手从贫僧的木鱼上拿开好吗？”

“海公啊，这不是木鱼，”杨雄恨声说道：“是我的脑袋！”

“呵呵，施主真会开玩笑，”和尚眉花眼笑：“这明明是贫僧的木鱼吗，贫僧找了好多年才好不容易找到它，施主为何要赖说是你的脑袋呢？”

“真的是我的脑袋，”杨雄急切的提出论证：“大师请看，这里是我的鼻子，嗷，这里是我的眉……嗷，这是我的嘴……嗷……大师你请轻点敲……所以说这是我的脑袋，你不可以乱敲的。”

“胡说，”和尚不高兴的驳斥道：“你看路边那条野狗的脑袋，也有鼻子嘴吧，难道说那也是你的脑袋吗？”

杨雄苦着脸看了看路边的那条野狗，那野狗也正满脸诧异的盯着他们几个看，它很是不理解，不明白总是追杀别人的杨雄在这个和尚面前何以连个屁都没有勇气放。杨雄却顾不上理会野狗的疑问，只是机械的回答和尚的问题：“这个……这个……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你的脑袋，那施主为何无理搅扰？”和尚生气了，手上敲击的力度猛然加大，连续几下，敲得杨雄两眼发黑，不停的声的哭爹叫娘。

原来这个和尚，乃当代有名的高僧，俗家名叫翡如海，蓟州人称海公的便是。海公自幼与佛结缘，但凡看到圆形之物，定要敲开瞧个明白，他生下来没两天，就把正趴在奶妈胸前偷奶吃的老爹的脑袋给敲了个洞，不到一岁，就把家里所有的夜壶全部敲成了碎片，害得海公老妈夜里憋急了尿到了饭锅里，如此这般一折腾，海公的老爹老妈干脆将他扔到了庙里，让和尚把他喂大。

海公在庙里长大，近朱者赤，近庙者敲，他精研佛法，善敲木鱼，方园八百里之内的圆形之物，从人的脑袋到猪的屁股，只要落在他的眼睛里，定然敲你个碎成八瓣才肯放手。

蓟州满城百姓被海公敲得苦不堪言，一状告到了府衙，知府升堂，命人将海公拿来，去了十几个衙役，回来了十几个满脑袋血包的怪物，再派几十个衙役去，又回来了几十个满脑袋血包的怪物。见此情形知府大怒，亲自率百余人前去捉拿恶僧，知府去了三天才回来，回来时他连脑袋带乌纱都给敲得稀烂。当时杨雄也以知府随从的身份跟了去，可怜他比知府大人还要惨，不仅脑袋被敲得五官挪位，就连他的圆乎乎的屁股也让海公给敲成了十六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