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六)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六集
谭伦此刻也是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望向赵贞吉的眼光有多了一丝劫后余生般地庆幸,待下人都退了出去,赵贞吉转过身缓缓摘下乌纱放在案边,开始强行给自己挽尊,打算再找补两句,“修自身易,修官身难,我对那个海瑞刚才的揣度过于操切了,可此人行事实在是令人难以以常理度之,看起来重审的结果还会让你我为难。无论如何,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能够向朝廷交代,望子理兄你务必与我同心呐。”对儒家而言,修自身讲究的是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最终的目的是要做圣贤,讲真的修自身一点也不容易,甚至比修仙还要难,理学之臣竟然认为“修自身易,修官身难”,可见平日里的心思全都用在了做官上,个人修养与道德水平还亟待提高,属于标准的德不配位。
赵巡抚也承认刚才对于海老爷的评价充斥着一些个人情绪及主观臆断,虽然被事实打了脸,但要像谭大人那般满脑子都在想着开香槟庆祝,确实还为时尚早,那姓海的从来不走寻常路,若真有心伏低做小乖乖就范,听完急递当天就该重审,又怎会凭空消失两天,故意踩着点赶在期限最后一刻才神兵天降,只怕今晚这事情不简单,那鸟知县又不知会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为了防患于未然,赵贞吉提前给谭伦打好了预防针,反正自己的屁股肯定是坐在朝廷这边的,一个海瑞已经够麻烦的了,子理兄这回拜托你千万别再出来搅屎了。赵贞吉这边说的是情真意切、苦口婆心,可谭伦却偏偏没啥反应,也不着急表态,只是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一句,“等结果吧”。谭大人与赵巡抚可不同,毕竟是裕王的人,就算要交代也该向裕王殿下交代,这次为了自保选择明哲保身本就是无奈之举,这屁股可不敢随便乱坐的。
赵贞吉故意把急递压了两天,只给海老爷留两天重审的时间,这一手堪称毒辣,可没想到海老爷做的更绝,硬是拖到了最后一天的半夜才开始审案,先审郑、何,再审蒋千户、徐千户,中间还传唤了田有禄、王牢头,一通骚操作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等案卷送到巡抚衙门的时候,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这个时候后哪怕赵贞吉拉着谭伦再想重审,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赵巡抚也未必真敢亲自再审一遍,最多也只能拒不签名,表个态罢了。当然这还不是最绝的,海老爷真正的极限操作其实是上《治安疏》那次,重审的时候赵贞吉好歹还算看过供词,知道事情轻重,提前还能紧急回避下;上贺表的时候,海老爷直接来了个压哨,赵贞吉捧着贺表看也没看一眼,顺手就递给了道长.有一说一,能让赵贞吉这样的老狐狸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海老爷这人吧,其实也挺记仇的。
巡抚衙门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镜头一切又回到了臬司衙门,对郑、何的审讯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对于毁堤淹田的事两人都是矢口否认,除了贪墨情事,其余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海老爷居中而坐面沉似水,一旁的王用汲却是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既说不是毁堤淹田,又说贪墨修河工款以致河堤坍塌你们也不知情,一个身为布政使、一个身为按察使,你们说得过去吗?”初审时何茂才确实大意了,一个不留神就被海老爷连哄带骗地用一套连招给带走了,如今重审自然是加倍的小心谨慎,再加上身边还有足智多谋的郑泌昌为他掠阵,整个审讯过程中发挥还算正常,基本做到了滴水不漏、抗拒从严。
此时的郑泌昌虽已是蓬头垢面,言谈举止之间却也不失大师风范,轻飘飘一句话便把王用汲噎了回去,“当时胡部堂还是浙江巡抚呢,他不是也不知情吗?我们这个案子早就审结了,是杭州知府马宁远、河道监管李玄连同几个知县干的。二位钦官可以去调原案卷看嘛。”正所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郑泌昌这一手就叫以不变应万变,甭管你们怎么问、怎么说,哪怕就是摁住屁股说出大天来,自己也是一概不知,有本事就自己查原案卷去,想从口供中打开缺口,那是痴心妄想。王用汲眼见着郑泌昌冥顽不灵,又把矛头指向了何茂才,大声质问道,“那个井上十四郎呢?原来一直在臬司衙门大牢关着,为何能跑到淳安去卖粮米!何茂才,臬司衙门一直是你管的,你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