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1日,桥本内阁决定,将前任村山内阁已经内定的消费税增税计划付诸实施,消费税从原先的3%提升到5%,合计增税5万亿日元,与此同时,停止原定的特别减税2万亿日元政策,医疗费个人负担部分增加2万亿日元,这样,个人的实际实际支出将增加达9万亿日元。桥本内阁的目的就是解决政府财政赤字问题,到1997年末日本的国债余额是254万亿日元,相当于gnp的90%,平均每个日本人负债202万。
不仅如此,桥本内阁在同年11月提出《财政构造改革法》,要求到2003年把国家和地方财政赤字控制在gnp的3%以下。政府开足马力增税节支、整理财政当然是好事,但此时不是合适时机。日本经济正在金融风暴影响下摇摇欲坠,政府要做的应该是刺激消费扩大内需,增了消费税,等于进一步浇灭人们的消费热情,加上之前的加息、股票地产市场崩溃,老百姓手里本来闲钱就不多了,消费水平根本提不上去。没有消费,生产也停滞了,大型设备投资减少,日本经济整体陷入萧条。1994至1996年缓慢回升的势头,被桥本的这些政策致命一击迅速萎缩,造成1998年和1999年日本经济持续两年负增长,并因此最终形成“失落的十年”。
“冲绳问题”再起波澜
1990年代的日本不仅经济面临困境,1955年体制遭遇严重冲击;对美关系上,冲绳基地问题也受到新的挑战。
1995年9月4日晚上8时许,冲绳县发生了一场令人发指的犯罪事件。在冲绳本岛北部的商店街,一名年仅12岁的小学女生在逛街时被三名美国海军土兵挟持到附近海岸**。
这不是一起偶尔发生的个案。
自从冲绳有了美军基地以后,除了每天美军军营里传来的打靶枪声、飞机起降的噪声、空气污染等,冲绳民众还要忍受美军因纪律松弛造成的种种违法犯罪行为,违反交通规则、殴打当地居民之类的只是小事。根据冲绳县警方统计,在冲绳“归还”以后的23年间,美军士兵犯罪达4790件,其中杀人12件、抢劫盗窃355件、**31件,这些数字仅仅是立案的数字,不包括众多因为受害人畏惧而不敢报案的刑事案件。
1995年9月发生的这起**案只是这数目庞大的犯罪案件中的一起,但却让冲绳的民众最终忍无可忍。冲绳反对美军基地的运动再次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
这次冲绳民众反美运动的兴起,与“日美安保再定义”有直接关系。
1993年,朝鲜退出《防止核武器扩散条约》,由此引发了朝核问题。嗣后,在美国的斡旋下,朝核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但朝核问题吓到了日本政府。为此,时任首相村山富市提出了强化安保机能,保持日本防卫力的设想。美国克林顿政府也在1995年2月27日发表《东亚战略报告》,主张“日美安保再定义”。日本政府在这年11月改订防卫计划大纲,以呼应美国,跨出了“安保再定义”的第一步。
村山富市中途辞职,“日美安保再定义”谈判的责任就落到了接任首相桥本龙太郎身上。
桥本内阁要强化日美安保,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冲绳问题。美国的《东亚战略报告》中提出了在东亚维持10万驻军的重要性;同时,在1995年3月1日的《日美安全保障关系报告书》中,美国又高度评价日本负担在日美军经费的“贡献”,并认为在日本驻军要比把军队留在美国本土划算得多。对日本来说,美军驻守日本固然可以保障其领土安全,但美军基地用地问题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因为长期以来冲绳当地居民一直强烈反对基地征用当地土地,日本政府依据的《公用地法》因有违宪嫌疑尚在讨论中,日本本土从60年代开始就没适用过,但在冲绳却持续畅通无阻地适用,因此,这里面埋藏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
果然,1990年12月当选为冲绳县知事的大田昌秀对中央政府的征地方式提出了异议。为确保美军基地正常使用的日本中央政府在土地征用问题上不得不向冲绳县施加更多的压力。1994年9月9日,防卫厅长官宝珠山升在前往冲绳视察美军基地和自卫队基地时发表了一番引起争议的讲话:冲绳应该向着和基地共存共生的方向改变,知事应该拋弃“政治观点”回到谈判桌前来,有计划地返还基地“不具有现实意义”。
而恰恰在1994年2月24日,那霸地方法院冲绳法庭下达了关于美军嘉手纳基地噪音问题的判决。该判决承认美军基地的噪音超过忍受程度,但又以国家无法阻止美军飞行为理由驳回上诉。同时在4月4日和6日,美军在两天内发生两起军机坠毁事故,引起了冲绳民众的强烈不满。此时宝珠山升讲话的发表无疑是火上浇油。冲绳县各地议会通过决议要求宝珠山道歉辞职,村山首相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1995年5月11日,日美间达成协议,返还那霸军港和读谷辅助机场。然而,这一“返还”却是以“补偿转移”为代价,那霸军港转移到了邻近浦添市的牧港补给基地邻近海岸,读谷机场的相关训练设施分别转移到汉森基地和嘉手纳弹药库地区。冲绳的美军基地实际上没怎么减少,而且更为集中更有效利用—比如那霸军港,“返还”了56.8公顷,又得到了35.3公顷,而且还和补给军港直接联通,强化了基地功能。
这是把冲绳社会对外的矛盾再转移成冲绳的内部矛盾—凭什么把邻市不要的美军基地转移到我家门口来?接着发生的美军**少女事件,使冲绳民众的反美反基地情绪达到了顶峰。**案发生后的1995年9月28日,知事大田昌秀明确表示拒绝配合征地,并强调“要把阻碍自立发展的基地撤走”。全日本民众的目光都聚集在冲绳这个敏感区域。
10月21日,由县议会全会派、县经营者协会等18个团体发起,300个团体参与的县民总誓师大会在宜野湾市海滨公园举行,有85000人聚集在会场,说到美军**少女事件时,群情激愤,反美口号震耳欲聋。
11月4日,村山富市和大田昌秀举行会谈,双方达成了到2015年分三阶段有步骤地返还基地(整理、缩小),最终以撤走基地为目标的约定。美日之间在11月又决定成立“冲绳日美特别行动委员会”处理冲绳美军基地的整顿、统合、缩小问题。
烫手山芋传到桥本龙太郎手上,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1996年2月23日,桥本在访美期间和美国总统克林顿进行了拖延已久的日美首脑会谈,就冲绳普天间基地问题和日美安保再定义问题初步达成了协议。普天间“返还”计划在4月12日正式公布:加油机转移到山口县的岩碧国,部分基地功能转移到嘉手纳基地,并在县内其他区域建设直升机停机坪,在战时民间设施转为军用;包括普天间在内的美军基地将被缩减20%。但这种“返还”基本上是零碎的归还,和前面那霸军港的归还一样,其实是“转移”和“整合”。
4月17日,克林顿访日,和桥本龙太郎签署“面向21世纪的同盟”联合声明,即所谓的“日美安保再定义”:日美安保是“维护亚太地区繁荣与稳定的基础”,除了在以往的应对对日攻击上开展合作外,日美双方还将在给周边事态分类的基础上,确认在人道救援、战斗人员退避、美军设施使用、后方地域支援、自卫队和美军的配合等方面开展涉及40多个领域的广泛合作,同时,美军确认在亚太地区保持10万驻军。这表明,日美安保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这个“再定义”意味着日本将在未来美国介入亚太区域事务中给予更多的合作,从而引起了许多人对日本将来可能介入美国发起的战争的担心。
不过普天间基地归还问题仍是个难题。尽管日本政府考虑了许多方案,包括移转到国外,基地功能归并入嘉手纳基地等,但都被一一否定。事实上,只要美军基地存在一天,冲绳民众的反对就会持续一天,日本政府的困扰就无法摆脱一天。